第15章 保定

自正统年间至明末，建州三卫所用文字可谓十分繁杂。

女真文创制于金代，随着金国的灭亡，女真文已逐渐失势，至努尔哈赤时，建州三卫上书明朝所用文字虽仍是女真文，但需附以汉字注释对译。

而在女真人日常生活当中，无论书信还是簿记，则用的是蒙古文。

努尔哈赤精通汉蒙诸文，然其部族用蒙古文，十分难以翻译，而满族的祖先肃慎人有无自己的文字，又已无从考证。

为此，努尔哈赤命人借鉴蒙古文与女真文，创制了满文。

初时满文虽在女真部落得到极大的推广，但毕竟是一种新兴的文字语言，学习起来颇为繁杂，于是在平日沟通交流之际，大部分女真人仍是以女真文为主。

特别是在战时，因满文中形音相同的文字较多，为确保军情准确，即便是很多需要努尔哈赤，皇太极亲自处理的军情文章，都是以女真文为主。

所以此刻当韩羽喊出那句：兄弟们这是去哪儿的打的草谷，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乃是女真士兵的服饰，对面的女真士兵队伍立时放下了皆备之心。

“前面有个镇子，好东西不少哇，兄弟你可来晚咯，没有咯。”

领头的女真士兵队长用流利的女真话朝韩羽喊道，随后一众士兵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在皇太极占领永平四城后，便将保定，大同等地通往北京城的道路给封锁了，然后让后这些士兵就地劫掠，无论多少尽归自己所有。

这是北方游牧民族一直以来都改不掉的习惯，每到中原一地，不抢点东西走，那就是亏本买卖。

这队士兵的马背上堆满了大包小包，一看便是满载而归。

“不过你们为何藏在树林里？”

这时，女真队长目光一转，从韩羽身旁的亲卫身上扫过。

韩羽忙牵着马匹走上官道，姿态从容道：

“唉，这不是怕遇上从南面来的明军么？”

“大汗在永定门受挫，担心南面的明军趁虚而入，让我们多家小心啊。”

“什么？大汗受挫？”

闻听皇太极在永定门吃了败仗，这领头士兵顿时神色进张了起来。

女真人之所以能经常以少胜多，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对大汗的绝对崇拜。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大汗也冲锋陷阵时，他们的战力往往能提升百分之一百。

因为他们的大汗，相当于明朝的皇帝，这份量几何，自然不言而喻。

“兄弟别紧张，大汗好着呢。”

“只不过北京城是进不去了，所以才叫兄弟们四下看看，多少带点东西回去。”

韩羽言罢，见对面的女真队长彻底放下了皆备，他索性三两步走上前来。

“兄弟，见者有份，你也说咱们来晚了，要不分点给兄弟们？也好叫兄弟们别白跑一趟嘛。”

“咦！这叫什么话，想要啊？自己去抢啊！”

“这可是兄弟们拼了命抢来的！”

女真队长一听这话，顿时捂住了自己马背上的包裹，生怕韩羽伸手去夺也似。

韩羽讨了个没趣，翻了个白眼道：

“还兄弟呢，哥几个在北京城浴血奋战一天一夜，不就是为你们争取时间？”

“你们倒好，得了好处居然不想着哥几个，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要说皇太极与满桂决战的原因，虽说是为了攻城，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即便说成是为了让他的士兵多点时间去烧杀抢掠，那也不为过。

毕竟北京城他肯定是进不去了，能让自己的手下多抢点东西带回关外，总归是能止点损。

“咳咳......这个......兄弟，前面那个镇子已经没什么油水，你们若是想捞一笔的话，我建议你们去保定。”

“那儿人多，而且没什么防卫，可以大干一场。”

这时，女真队长俯下身来，朝着韩羽低声道。

“保定？好像离这儿很远啊......”

“远是远了点，但好东西多啊，我听说北京城里不少达官显贵都把家眷转移了过去，金银珠宝，山珍海味，还有不少貌美如花的姑娘......啧啧啧，可要便宜你们了......”

女真队长越说越是遗憾，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息。

韩羽十分配合的兴奋了起来，当即言道：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不过已经有一队人已经去了，你们如果再去晚了，那便只能喝汤......唉，兄弟等等啊，我还没说完呢，别跑这么快啊！”

不待女真队长说完，韩羽已经迫不及待的招呼亲卫上马，而后一溜烟的朝着保定而去。

待得跑出数百米，韩羽回头已看不见那队士兵，他这才对着手下的亲卫喊道：

“都跑起来！”

“咱们务必要赶在那队士兵前面抵达保定！”

从刚才这一队士兵的数量来看，赶往保定的那一队士兵的数量绝对不会低于三百人，一旦让这帮人进了保定，想要找到孙承宗可就麻烦了！

翌日中午，韩羽领着亲卫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保定，可沿途的景象却让他们触目惊心。

只见官道两旁满是饥肠辘辘的逃难之人，他们或趴着，或蹲，或直接躺在地上，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烟火在各个村庄升起，残垣断壁比比皆是，保定城门洞开，不见一个城卫，惊恐万分的普通百姓不断从城中逃出，数十个女真士兵在后面追赶，举刀便杀！

“真他娘的禽兽！”

韩羽忍不住骂了一句，急忙带着亲卫迎了上去。

“兄弟！”

“嗯？”

那女真士兵见得韩羽跟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说着一样的话，当即停下追赶百姓的步伐。

“你们来晚啦。”

说着，他们指着自己马背上的包裹道：

“都是我们的了。”

韩羽微微咬牙，压下胸中怒气，赔笑道：

“哎呀，这么大一座城，总能让哥几个喝口汤不是？”

那女真士兵听罢，当即一笑，而后为韩峥让开了一条路：

“抓紧些，说不定明军就要来了。”

韩羽不知他们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但见能进城，立刻拍马带着亲卫们冲入城中。

根据乔菲留下的线索，他很快带着人来到一栋别院门前。

但此刻别院的大门已经被火烧毁，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在街道上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