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三堂会审

时辰还早，江慈守在宁寿宫外，等着谭嬷嬷一打开宫门，就赶了上去。

“嬷嬷。”

谭嬷嬷一看就知江慈在这守了许久，也没拦着她，只轻声说了一句：“太后娘娘还没起，你先去督膳吧。”

江慈欠身应下，想问什么，又没张开这个口。

谭嬷嬷看出江慈的心事，主动道：“燕掌司很早就走了，眼下不在宁寿宫。”

“多谢嬷嬷。”

江慈也不扭捏，大方谢过去，去了厨房督膳。

等天更亮一些时，太后才晨起，洗漱更衣，准备用膳。

江慈把早膳排布好，在边上老老实实等着太后用膳，太后见着她来，也没多大的意外，席间默默吃着东西。

待早膳后，江慈又伺候她老人家上妆，服药。

这期间，太后一如寻常，没怎么说话，偶尔说上两句，也不过是今日早膳的评点。

看着外面晨露渐浓，太后渐江慈竟稳到了现在，也没主动开口，遂给了她个机会：“见着今日外面的风暖和，你陪哀家出去走走吧。”

江慈应下，跟着太后传来步辇，太后却道：“不用了，哀家自己走走。”

太后只带了谭嬷嬷和江慈，悠闲散漫地往园子里去，一路上，江慈都难得的安静。

太后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越发能沉住气了。”

江慈脸有些红：“太后娘娘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你这么聪明，怎会听不懂？”

太后用小指上的金丝护甲，饶有兴致地拨弄着面前的一朵牡丹，一面屈身去嗅，一面淡淡道：“这个时辰，三四会审已经开始了，你不想去看看？”

江慈下意识地想要遮掩，可那“不想”二字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挣扎片刻后，江慈暗暗点了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想。只是前朝的政事，奴婢去不得，奴婢只能跟在您身边做点事，老老实实等着。”

“想去就去吧。”

太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江慈险些没听清。

太后看她错愕站在身边，又清了清嗓子，提了半个声调道：“就当是替哀家看看，毕竟燕青也算是哀家瞧着长大的。”

“可奴婢的身份……”

太后朝谭嬷嬷昂了昂下巴：“跟着嬷嬷去，她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得了太后的令，江慈是一个也等不得了，跪在地上给太后行了个大礼，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跟着谭嬷嬷走了。

谭嬷嬷让她换了身内官的服制，跟着内刑司前去陪审的一位大人后头，还再三叮嘱，只准听和看，万万不准开口，得到江慈的反复承诺后，谭嬷嬷才放心让她去。

一路上，江慈紧张心跳，还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今日无论发生什么，结果如何，自己都只是个哑巴。

内刑司的大人带着她赶到时，会审已经开始了，他给江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后面站着。

江慈乖乖站到中堂靠后，最不起眼的位置，通过身前的遮遮挡挡，勉强能看到燕青。

他未着官服，一身雪青色深衣，墨发以银冠挽束的一丝不乱，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腰间那一枚小小的笑面佛坠，显得与他整个人颇为不协调，像是女儿家的玩意儿。

他站在堂内，脊背笔挺，与那主审官一问一答，倒也没什么波澜。

主审官先是依着呈堂卷宗，对近来朝中官吏对他多有弹劾的贪污案进行讯问，可无论他问了多少，摆了多少证据在燕青面前，他都只用两个字回答：

“假的。”

“燕大人，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说是假的？这上面盖的，可都是你燕青的印！”

另外几个同审见燕青不肯承认，在边上补道。

燕青被问得烦了，眉心稍稍蹙了几寸：“所以你们查了这些时日，可查到本官受贿这些银钱，去了何处？本官的名下又有多少田产房产？”

“这……”

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了一阵，这些能证明燕青贪污的证据的确不少，可经过核查，他名下的私产几乎为零，他这个人，终日不是在宫中，就是在监察司，连个正经的住所都没有，便是搜都不知道要去何处搜。

“要不要去监察司搜搜？看看本官是不是把贪污来的银子，藏在监察司大狱中了？”燕青那一脸无畏的样子，像是再同一个可笑之人，讲着可笑的笑话。

主审官咳了咳，掩饰着尴尬，即便面前这位被停了监察总使的职务，可那监察司的地界，是平日经过都要绕着走的地方，谁会去搜什么监察司啊？

“咳咳……”

主审官翻着卷案继续：“即便是你名下没有私产，可这一张张契据上，盖的都是你的私印，你要如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印，的确是本官盖的，至于这上面东西的去处……”

燕青淡淡在堂内众官的脸上扫了一圈，迟声道：“你可以再往上问问。”

此言一出，四下立时一片哗然。

再往上？这刑部尚书再往上，那就是相国，再往上，就是天子……燕青与相国不合，又侍奉在御前，这次除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影响他继续在明显殿走动。

而陛下除却对他下了停职，和不准擅离皇宫的禁令，再无任何其他处罚，加上他此刻在三司会审之上，竟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来，这在座的都是官场内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油条，便是再蠢，也知道燕青的言下之意。

瞧着他们一个二个紧张兮兮的模样，燕青忽而笑了：“诸位大人，下官贪墨一案，好似并非今日主审，难不成你们要等着回去上报，彻查出了这一张张契据的去向，才肯接着往下审？”

主审官喝了口水，抬袖擦了两把汗，往回找补面子：“本官要如何审，轮不到你指点！”

“是。”

燕青象征地拱了下手。

“尽管这些契据暂非铁证，可你为了一己之私，为吞怀州桐县张家田产，杀害张家上下十几口人，乃你派遣监察司所谓，有人亲眼所见，人证物证皆在，而后，你为脱罪，又暗中命监察司旧部，早已离署的手下当街截杀府尹督送来的主告人证，致使本案推迟至今，你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