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把路堵死

看伏凤时凝迟不语，江慈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口气不对，她不过一个小小学徒，怎能和掌香大人如此讲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慈赶紧心虚赔礼：“掌香大人恕罪，学生……学生不该这样和您说话的……”

伏凤时回神来，看着她叹了口气，继续平声劝：“江慈，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可这些想法总要贴合实际才行，你想想，你我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是天家香署，皇家的侍香局，何必要为了争抢几个散户，和这有几十年根基的香会香坊，彻底闹得水火不容？”

“大人……”

江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伏凤时，不是不信他的人，而是不信这样随意妥协的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江慈望着他，眼中的欣然一点点消散，逐渐转为失望：“就算是要闹，又如何？大人不是说了，我们是天家香署，自古能成为官商，是民间商贾求都求不来的，偏封家这般不以为重，还要三番两次谋求私立，不知进退，不思整改，我堂堂侍香局，还要顺着他一介商贾不成？那岂非要天下香商嗤笑？”

“大人，陛下把这差事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她封家不把侍香局放在眼里，可见背后是有人撑腰的，这里面的浑水深不可测，我们更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几个散户不起眼，她封轻一个商人都知道争争面子，我侍香局就如此低微？就算是要求，也是她来求我们，而非侍香局屡次顺她的意。”

“可是……”

伏凤时还是有所顾忌：“她这般推着不见，我们又是解约方，本就应该按照契约上所写，对封家进行协调合理补偿，她现在推三阻四，避而不见，我们总不能请了官府去拿她吧，按照律法，就算闹到府衙前，她封澜也无罪可查。”

“无罪？那可不一样……”

江慈轻哼一声，对伏凤时蹙眉道：“大人若是等不及就先回吧，此事学生斗胆一回，想自行处理。”

“阿慈！”

伏凤时知道江慈骨子里倔强，却没想到这么倔，软硬兼施，都没有半点用途。

江慈直截了当地欠身：“大人，我还有紧要差事，先走了。”

江慈说完，就把他和封轻扔在茶馆这，自行往封家去。

江慈去而复返，也是封澜意料之外，让江慈同样没想到的是，这次与她见面，竟然十分顺利，并没有像封轻说的那般困难。

“你以为把我妹妹带到这来，哭闹一番，我就会答应了？”封澜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语气里倒没觉出恼意，只是在正常不过的交谈。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是宠着她，只要她想要的，只要我有的，我都会满足她，即便是我没有，我也会想方设法地帮她寻。可我这个人，该有的原则绝不会变。”

江慈像是早已往来多次的老熟人一般，都不用封澜多言，就自行坐去了边上：“我倒是有些好奇，封掌柜的原则是什么？毕竟先前封轻同我说，你和其他的黑心商人不一样，你的原则，就是百姓，良心，不坑骗百姓，不昧着良心，不知现在，这个原则，是不是被换掉了。”

封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朝江慈投来欣赏的目光：“说实话，若不是一开始对你有些偏见，加上你又是这次解契的挑唆人，我还真是觉得，你更像我封澜的妹妹。不像轻儿，张扬，骄狂，却又是个单纯，直白的性子，纵使经过人心险恶，仍然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人和真心。”

“那真是抱歉了，比起封掌柜，我更愿意和封轻做朋友，虽然我俩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可至少，我和她从来不是敌人。”江慈自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只要你愿意，将我的速去回去同你们侍香局的人好好商定来，你也可以不是我的敌人。”

封澜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继而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也算不得我敌人，你和轻儿差不多的年纪，能做我对手的，可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你一个小丫头……呵，不过是你有点不招人喜欢罢了，还不配站在我的对面。”

封澜这浅显的哼声，是骨子里的瞧不起，江慈也半点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从来都相信，只要她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做，她迟早有一日会站在封澜所说的那个位置上，不过是或迟或早的事。

“封掌柜！您答应我们的事是真的假的！您快出来！”

“封掌柜，凭什么你答应给赵记减七成税，而我们就只减一半？”

“什么？还减税？凭什么？”

“减税？还有这种好事，谁说的？”

“封掌柜，你快出来啊！我们想好了，我们不会答应侍香局的，我们都来投奔您了，我们都考虑好了，今日就签契！”

听到外面吵嚷的喊声了，独夹带了这么清晰的几句，明显不在封澜计划之内，她脸一沉，匆匆起身走到窗边，悄推开了一指缝隙，向下瞧去，只见春归坊内，自家铺子门前，已经堆满了十几二十个脸熟的散户，这会儿正联合在一起，嚷嚷着让她头皮顿紧的话……

别的不说，但是减税一事，就引得周围铺子里的伙计和掌柜纷纷出来探看，封氏香行门前的人越聚越多，连客人都快进不来了。

“你们把话说清楚，是谁要给你们减税的，凭什么减税？”

这本就身在春归坊内，被封家打压排挤，靠着他们指缝中漏出去那点吃食讨生活的铺面，这会儿更炸了。

春归坊内的香税高于外面不算，还一年比一年涨的离谱，要不是为了这里稳定的客流量，和香会下发的商单，谁会冒着赔本的风险往这里挤？

眼下听说有人不仅能挤进这春归坊来，还要减免税收，任谁听了也不会罢休。

外面吵嚷越发激烈，甚至已经有铺面掌柜罢了工，都挤在这封家门前准备讨说法，那些散户见人越来越多，生怕抢了他们的位置，叫得更欢实了。

封澜脸色惨白地重重合上窗，兀然转头瞪着江慈：“这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