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众口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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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个都错了。

红影笑了：“你还真是张家的好媳妇啊，连自己公公都能认错。”

百姓们只当个热闹，笑得厉害，风头也开始倒转，纷纷猜测她与这些死者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用这些来污蔑监察司的。

斗笠女子沉默半晌，方才继续说：“死亡的方式，时间可以造假，供词，人证，物证，皆可以造假，可一个人的感情，亲情是假不了的，你认不出这些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亲人……”

女子声色哽噎，那妇人认不出来的脸，她全都认得，她相信，上面的那位总使大人，也没有一张脸会忘。

“我……我是太难过，太紧张，这才认错的！”

妇人还在挣扎辩解，“我全家被杀，我吓坏了，我脑子都是混的，一心只想给家人报仇，你们逼着我认人，就算我认错了又怎样？难道就能证明凶手清白吗？”

“被告是否清白，本官自会查清，倒是你的身份，也应好好核查。”

赵府尹隐隐有气，这女子闹到府衙门前来，害他要当众被燕青压一头不算，还要叫百姓来断案，关了门起码还能保存些颜面，如此大张旗鼓，稍有不慎，就要得罪了燕青，得罪了百姓，闹得民怨沸腾，声名尽毁，此举何尝不是另一种胁迫？

他不敢对燕青有脾气，更不能百姓怨声载道，只能将这股莫名邪火，撒到了这害他丢脸的妇人身上：“来人，把她暂作收押，死者统统收管，待仵作查验。”

“冤枉……冤枉啊大人！杀人凶手你不抓，你抓我一个妇人！你们官官相护，狼狈为奸，你个昏官！你们是一伙的！”

事已至此，刚刚的全程周围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刻任由她再怎么喊冤，也没掀起多大的水花来。

监察卫撤走，衙役们也都驱散了百姓，唯有那带着轻纱斗笠的女子，独自站在这些死者前，看着他们被一具具抬进府衙内，久久不肯离开。

燕青跟着赵府尹进了府衙内按押，红影候在外，看见那一抹孤寂的身影，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才敢过来。

“小江慈，谢谢你。”

红影轻轻掀开她的斗笠，只见那张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红影也红了眼眶，用很小的声音说：“放心，大人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江慈默默点了下头，重新把斗笠戴好，就这么看着最后一具尸首被搬进府衙。

可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惊觉，摆着手指算了算，不对，不对……少了一个！

江慈在马车上坐了许久，才等到燕青出来，他一上马车，江慈就激动地片刻也等不了，抓住了他的衣袖：“大人！少了一个！”

“什么？”燕青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慈。

江慈认真到：“兆丰不在。”

燕青尚沉悲中，竟没注意到这些，眼神蓦然像是燃起了光：“真的？”

江慈使劲儿点头：“没错，我看了，兆丰不在！他们一定是把他给漏了，只要能找到他，就能证明老兆他们的身份，还可以找到熟识的人作证，还大人清白！”

燕青不自主地捏紧裤料，直接叫红影即刻去寻人。

下完令后，燕青才低声道：“清白与我而言，早就无关紧要了，唯愿他还活着。”

江慈颤了下神，是啊，兆丰不知是何原因有幸逃脱了，可那背后之人定是事先打探好了，见他们无依无靠，不过是一群乞丐，才敢如此大胆用其充数，土地庙里的人无一幸免，想来他们定知道兆丰的存在，被他给跑了，一定会找到他灭口。

江慈有心无力，只能跟着燕青一起默默祈祷，但愿兆丰还活着，哪怕，再也找不到他。

“你不是要去春归坊么？我送你去。”

燕青叫车夫改道，并未回监察司，直接去春归坊。

江慈有些忧心：“大人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你觉得我还有心思休息么？”燕青语气不咸不淡，却充满了疲惫感。

江慈没再多说，因为她能体谅燕青此刻的感受，叫他什么都不做，自己待着，他只会更难受，怕是一闭上眼，都是老兆他们的身影。

燕青默默注视着江慈半晌，方才开口问：“不是叫你在马车里待着，你下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内情，但我知道，老兆他们枉死，你比谁都难受，那女子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往你身上戳刀子，我就这样安坐在这，看戏吗？”

“我是冲动了些，可我也没给你添乱啊，要不是我，大人怕是被逼着监管。只剩下三日时间了，这样你要如何查清此案？一旦罪名坐实，那女子与死者是不是亲人，她是什么身份，还重要吗？”

燕青看着江慈那一脸急切又正经的摸样，眉头反而拢得更深：“我没问你这些。”

江慈愣了下：“那你要问什么？”

燕青神色微动，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沉沉询问：“你就不怕身份暴露，就不怕被人当做是监察司同党？你知不知道，与我走得近，与监察司走得近，会受何等唾骂？”

“什么同党，最多算是同伙。”

江慈压根儿就不在乎：“我从不在乎骂名，我只想遵从本心，就像大人也从不看中什么清白一样，不是么？世间公道不在人心，而在己心。”

江慈慢慢看向燕青那张灰白的脸，他沉默着没说话，而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悲色。

到了春归坊，江慈依次按照事先记好的铺子，一家家走访，记录，询问，从香料，到香价，再到掌柜东家，皆盘查的仔细，挑选新的供源。

燕青一路跟着她，时不时查问下香税，看似与寻常无差，实际上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肯说。

江慈想了想，借口道：“春归坊里的香价还是这样高，我们还是去别处吧，像檀记这样的铺子我知道不少，就是不知道大人得不得空。”

燕青勉强挤出一句来：“我进不了宫，出不了城，这些年还没有这般有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