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当面指认

女子扶正斗笠，确保无人能看见她的脸后，才走到最前面，指着地上是尸首问：“那我问你，这里面哪个是你夫君？你夫君叫什么？这些人与你都是什么关系，你能一一叫上他们的名字吗？”

女子问完，妇人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四下鸦雀无声。

好半天之后，妇人才捏着袖口看过来：“这……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你是何人？有何权利过问府衙案情，这些……这些自有府尹大人登记造册！”

“有什么关系？”

女子嗤笑，骤然抬声：“我怀疑你和这些死者，根本就不认识，而你，也根本不是什么村妇。”

“你胡说八道！”

妇人急了，又开始用眼泪做伪装：“你……你和监察司是一伙的吧？我全家上下惨遭杀害，现在还要受这种无端猜忌诬陷，你就没有家人吗？你说这些丧尽天良的话，就不会痛心吗？”

女子冷声：“巧了，我的确没有家人，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

妇人哑然，周遭也一片唏嘘，纷纷朝女子投去怜悯的目光。

女子借机继续道：“你说是监察司杀了你全家，监察司是什么手段，陵阳上下谁人不知？莫说你一个村妇，就是什么达官显赫，只要他们想杀，大家可听说有谁跑得掉了？你说他们当日漏了你，而事后又要追杀你灭口，那我再问，你从怀州到陵阳，是怎么来的？用了多少时日？”

“你的家人死于监察司，他们为何没有毁尸灭迹，你又是如何将这些尸首运到陵阳的？你带着这么多尸体，一路上还要躲避追杀，就算是日夜兼程，没有个七八日，也是到不了的。凑巧的是，监察司七八日的时间，还杀不掉你一个妇人，那我倒是觉得，监察司的废物们，可以回去种地了。”

四下百姓一片哄笑，可笑过之后，也有理智之人深思：“对啊，监察司的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要是夺产杀人，早就毁尸灭迹了，岂会任由她一个妇人跑了这么久？”

“万一是有好心人相助呢？别听这女子的，指不定和监察司是一伙的。”

“好心人？多好心？”

女子毅然回首，看向说这话的人质问，“如果是你遇到此等情况，一个妇人，带着全家的尸体，要去天子脚下告状，而状告之人，就是监察司总使，你会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相帮么？”

“还有，说我是监察司的人，实在可笑。”

女子不屑：“她把所有的尸首摆在这府衙门口，不就是逼着府尹大人下定断，给陵阳的百姓千人看，万人瞧么？怎么，只许人看，不许人论？”

“监察司坏事做尽，难不成还有谁平白无故冤了他们不成！”

另一波百姓不满。

“坏事做尽？”

女子甚绝好笑，赞同点头：“那正好，借着今日契机，诸位不妨一起说说，监察司怎么迫害大家了，是奸淫掳掠，烧杀抢夺，还是杀了哪位的家人？损了哪家的利益？咱们这么多人，一人参上面那位总使一条，还怕府尹大人不给咱们做主？”

女子这一番呼吁下来，起先还声势浩大，可真到了他们面前，一个二个都哑巴了。

他们愣在那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监察司害到他们什么了，也没有一家良民百姓，亲眷家属，是无故死在监察司手上的。

“怎么不说话了？监察司作恶多端，早就该受制裁了，大家别藏着掖着啊，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府尹大人定会秉公依法，解了大家的心头只恨！”

可尽管女子再怎么声张，诸人也只是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能说出监察司的实质罪行。

“可……可他们动辄灭人满门，刑讯手段残忍，听说在朝堂之上，他一个宦官，不仅惑主乱政，还结党营私！燕青是奸佞，谁人不知！”

“听说……原来都是听说，并不曾亲眼所见？”

女子字字追问：“惑主乱政？你的意思是，他如此罪该万死，陛下还愿意信重他，是陛下昏庸？结党营私？结谁的党，营谁的私？你等这样言之凿凿，怎么，也牵涉其中，知道内情？如此痛恨燕青，看来是与他对立的一党？”

刚刚说这话的人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偷偷藏去了人堆儿当中。

赵府尹怔愣地看着此女当街为监察司申辩，以一己之身，对这悠悠众口，还能让这些素日里对监察司深恶痛绝的百姓们哑口无言，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眼看着女子所言已经上升到政事了，赵府尹这才回神，慌忙制止，转回正题：“咳咳，此案疑点颇多……”

赵府尹刚要暂做决断，那妇人生怕出了什么岔子，紧忙跪在地上磕头：“大人切不可听此女胡言啊！她这般帮着监察司，一看就是监察司的人，我家几十条人命，求大人给民女做主，万万不可放了凶手离去啊！”

女子见她仍不死心，直接在边上出主意：“府尹大人何必费神呢，只需把这些死者叫她一一辨认来，再按照登记造册的名单，让她一一指出就是，自家亲人，总不会认不出的，若她不出错，那就证明她与死者的关系，若不能……大人想来自有定断了。”

“诶！这是个好办法！”有百姓跟着说。

赵府尹有些犹豫，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最直接的方法，可他好歹也是陵阳府尹，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多少有些顾忌。

只还不等他决定，燕青就给红影使了个眼神，红影点点头，直接重新掀开盖尸席，对照着诉状上的名字，一一盘问：“张兴旺，是哪个？与你什么关系？”

妇人颤颤指了其中一个：“我……我夫君。”

“张得宝，张小莲，孙秀云，李翠霞，许有才，张福来……”

红影一个接一个地问，丝毫不给妇人喘息的机会，那妇人已是满头大汗，强撑着把第一轮给认完了，庆幸自己没出错。

谁知红影根本不让她歇着，打乱了顺序又问了一遍，妇人措手不及，指到第三个时就出了错，再换个方式，随便指一具尸首，叫她说出名字和关系，妇人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