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生辰

115

伏凤时没来，倒也没影响，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吃饭，也很是热闹。

锦环不敢喝酒，灵草问朱内官讨了一杯酒尝，被呛得眼泪横流，跑着去找水喝。

“这丫头，什么都想尝尝。”

朱内官摇摇头，转把酒壶提到江慈跟前：“怎么着，今日的寿星不尝尝这壶好酒？”

江慈一想到上次春宴上，她和燕青闹出的丑事，哪还敢碰酒啊，连连拨着脑袋：“不了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瞎说！人生没酒，可要失去多少乐趣，是吧，承香大人？”

朱内官笑起来，堆满褶皱的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他殷勤拿着酒碗，递到方承香跟前。

方承香笑着与他碰了下酒碗：“朱内官这话，倒是不假。”

江慈调侃：“从前竟不知师父还爱吃酒呢！”

“诶，你这丫头知道什么，你师父的酒量，比咱们那沾酒就醉的掌香大人，不知要好上多少！”朱内官肆无忌惮地嫌弃伏凤时。

方承香却不干了：“内官拿我与师兄作比，我都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

几人哄笑一阵。

月色融融，将小院内每个人的影子，都衬得十分温柔。

大家聚坐在一起，酒过三巡，也都吵嚷了起来，说着宫里的趣事，谈着坊内的烟火，身处喧嚣之中，立于凡间尘世。

一阵轻小的敲门声，打破热闹，大家都以为是伏凤时来了，回头一看，却让江慈十分意外。

“二小姐？”

封轻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目光躲闪，抓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才用很微弱的声音问：“我……我能和你们……和你们一起吗？”

江慈和锦环几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封轻以为自己不受欢迎，失望准备离开。

江慈回神，赶紧起身追过去，把她拉住：“别走呀，你来了不是更热闹吗，这还有好些酒菜，来。”

江慈也没看封轻那意外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和锦环中间坐下：“我去给你拿副碗筷。”

“师父。”封轻与方承香行了个礼。

方承香把杯盏递给她，面色平和：“多吃点，今晚管饱。”

封轻暗松口气，拿出了自己备的贺礼，不情不愿地递给江慈：“听说今日是你生辰，给你的。”

“多谢二小姐。”

江慈夸张行了个女礼，把封轻给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下：“你少来啊江慈，我只是……只是肚子饿了，想来吃个东西，又不想让人以为我是来蹭吃蹭喝的，这才……我可不是来给你庆什么生辰的啊！”

“明白明白，二小姐只是恰巧路过而已。”江慈很是配合。

封轻拿过筷子，满意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江慈想起来，封轻每次都吃不饱，会半夜饿肚子，所以才来小厨房找东西吃，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如此，反正没管三七二十一，有意无意把吃食都往她跟前挪了挪。

江慈的举动很细微，旁人都在说话，也没注意这些，只有封轻瞧在眼里，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情绪：“喂，我之前那样对你，你就不生气？因为我姐姐的事，我还骂了你，就一点不讨厌我？”

江慈实话实说：“讨厌归讨厌，就像你讨厌我一样，可我们是同窗，又不是仇敌。不如我问问二小姐，你定然厌恶我更多一些，那为何还要替我和叶青棠争辩，帮我当上采办，与我往来说话呢？”

封轻垂眸：“我没有朋友。”

“只有你愿意跟我多说几句话，哪怕是骂我的。”

她好像一只傲娇的孔雀，褪去华丽的羽翼后，自卑地低了头，甚至落寞到愿意把最不喜欢的对手，当做唯一的朋友。

江慈心中悸动，这种感受，在遇到锦环她们之前，她何尝不是身在其中呢，没人比她更能体会个中滋味。

江慈用手肘碰了下封轻，缓和气氛：“那我以后少骂你几句好了。”

“你敢！我告诉我姐姐！”

封轻使劲儿白了江慈一眼，嘴上却是笑的。

“我才不怕你姐姐。”江慈撇嘴。

“别忘了上次的事，你说给我个解释的，我还等着呢。”

“好好好，你想听我随时与你说。”

封轻的加入，让桌案上更多了一分热闹，她说的多半是小时家中遭难，封澜是如何把她拉扯大的，那些偷啊，捡啊，无赖的事，到了她嘴里，都成了一份笑料，可在座的大家都知道，这些趣事下，掩盖的都是她生活的艰难与不易。

，封澜的确把她护的很好，将所有的苦楚都一人背负下去，所以今日而她今日才能笑着说出苦难，说明她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来吧，给寿星祝个生辰。”

方承香提杯，大家起着哄，说什么也要每人满上一杯。

“祝咱们的小寿星朱颜长似，岁岁年年。”

所有杯盏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江慈由衷欢喜：

“实不相瞒，我本来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会是一片灰暗，可没想到我还能遇见大家，让我知道生命里还有光，这个世上，我不是没人记得，没人在乎的人……”

江慈声色微哽，起身退去，给在座诸位，弯身行了个大礼：“与尔相逢，江慈三生之幸。”

江慈不知道这一日会不会是她这些年里，为数不多最开心的几日，但今日这次生辰，她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只是今日这场生辰，江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两坛酒下肚，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朱内官许久未曾碰酒，今日敞开了怀，这会儿已经倒在桌上睡着了。

锦环和灵草也晕晕乎乎的，抱在一起哼曲儿，封轻也困的直打盹儿，嚷嚷着要回去睡了，方承香倒是还清醒着。

望着今夜格外澄澈的月色，江慈既满足，又有些遗憾。

她尽量把头抬起来，想让天上的爹爹和阿娘看一眼，他们的阿慈不仅还活着，还活的很好，有师长，有朋友，有惦记她的人，也有在意她的人，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