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分道扬镳

大风吹过竹林，沙沙瑟瑟的风声围袭。

柳应舟踏竹而落，抛玩着手里的信号躯壳，不屑一笑：“瞧不上监察司可以，但看不起我柳应舟，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拿下。”

柳应舟一声令下，仅十个赤林护卫将那三十几人打得节节败退，加上其余的监察卫，将之全部生擒。

“燕青，你这监察司居然出了内鬼，这些人可得好好审审。”柳应舟拍了拍燕青，调侃道。

“监察司的内狱，他们还不配下。”

燕青掸了掸柳应舟蹭在他衣襟上的灰，淡淡道：“红影，全杀了。”

柳应舟只是玩笑了一句，没想到燕青会这般决绝，居然没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你不问问是谁指使的？”

燕青斜睨着江慈那被划烂的手臂，眼底隐火难灭：“不需要。”

柳应舟早听过燕青为人狠戾无情，鹤貌枭心，今日，也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他的雷霆狠绝之处，只是有点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昨日同他饮酒作乐时，竟丝毫没令他觉出可怕。

不过细想了想，或许此刻的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监察司总使，而昨天的他，只是燕青。

红影留下善后，江慈则被燕青带着，去到了官路上。

两辆早就备好的马车上，落了些竹叶，像是等候许久了。

锦环和灵草被柳应舟安置上马车先行，为了避免再有险事，柳应舟先行策马往陵阳城门探路。

江慈愣愣站在马车边，似失了魂。

燕青扯下一条衣料，想要给江慈绑手，江慈后退了几步，不敢看他……

燕青滞了下神色：“生气了？”

江慈避着他的眼神，不说话。

有风吹在她脸上，将散落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燕青想伸手帮她拂开贴在眉上的额发，却被她侧身躲开。

风声在这一刻停了，燕青有些意外地瞭起眼皮：“你在怕我？”

江慈咬着牙关，忽而扯开自己的衣袖，把血淋淋的伤口呈在他眼前，眼尾灼红：“不该怕么？”

燕青看着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瞳孔禁不住瑟缩了几下。

他原想说，自己就在暗处，即便她没有出剑，也不会叫她出事。

可话到嘴边时，又觉得多余，他的确利用了江慈，也的确亲眼看她涉险，利用就是利用，怎么解释都是苍白。

“你死不了”燕青声色沉沉。

“那锦环呢，灵草呢？柳将军呢？他们的命呢？今日的他们，都在大人您的彀中吧？大人就这么笃定，一个都不会死？”

回应她的，是沉默。

“我知道，除了大人自己，谁的命在你眼里都是一文不值。”

江慈咽下眼泪，倔强地不肯让它往下掉，凝噎了许久才继续问道：“那我呢？我在大人眼里算什么？讨好太后的手段？大人无聊时解闷儿的玩意儿？还是一个听话的，对你感恩戴德的小猫小狗？”

“够了。”

燕青喝了一声，眉头越拧越深：“过来，先把伤口处理了。”

“小女烂命一条，岂敢劳大人操心。”

江慈甩下一句，自行往官道上沿着回城的路走去。

“站住。”

江慈罔若未闻，一手按着伤处，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

“阿慈……”

“江慈！”

红影从马车后出来，看着江慈倔强没入林中的背影，有些慌神：“大人怎么叫她自己走了？属下去把她寻回来！”

“走。”

燕青深深看了一眼江慈消失的方向，自行上了马车。

“那……那江慈……”

“走。”

燕青加重了声音。

坐在马车上，燕青疲惫地闭上了眼。

也好，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来沾染，从谢家开始，她早就该是个死人，这次之后，自己也不欠她什么，当年的恩，就算了了。

听着马蹄声从耳边扬长而过，江慈从尘灰间望去，燕青真的就这么走了。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闯进她的生命当中，翻天覆地搅乱了一潭池水，再不着痕迹地甩手而去，让她追不上去，也恨不起来。

天色已经黑了，燕青赶到宫门前时，锦环和灵草还在等着他们汇合。

锦环往燕青身后看了好几眼，确定没看见江慈的身影，略显不安：“大人，江慈呢？”

“她在哪与本官何干？”

燕青的口气冷得像块冰。

灵草悄悄拉了锦环一下，示意她别多问。

她见过这样的燕青，是在江慈出现之前，几乎每日的常态，冷寂漠然，让人望而却步。

柳应舟从马车上下来，让灵草先带着锦环回去，随后才找红影打探：“燕青又发什么疯？”

红影蹙眉：“不知道和小江慈怎么闹掰了，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那江慈呢？”

“被大人丢在城外了。”

红影有些焦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只能小声道：“不过我偷偷叫了两个监察卫跟着，应该没事，只是从城外走回来，怕是……”

“你的命若不要，可以趁早还给本官。”

燕青从她身边鬼魅般地经过，把无相剑丢到了她身上。

红影吓得一凛，赶紧给柳应舟使了个眼色。

柳应舟会意点点头，装模作样地走了。

月上中天，春夜的城郊，空气中漫着一层薄雾，连眉发都沾染上了一层水渍。

江慈捂着阵阵剧痛不断侵袭的伤处，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散尽，撑着腿坐在一处树下歇息。

手臂上的伤有点重，血一直止不住，她不得不咬着唇扯下一块衣料，将其绑上。

只是一边绑，还在一边渗血，疼得她连牙根都在发抖。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江慈有点后悔了，争这一口没有的气做什么？就该厚着脸皮跟着他，先回了宫再说，这下好，逞一时之快，受罪的只有自己。

燕青没回来找她，想来这一次，是真的分道扬镳，彼此摆脱了。

也好，他们的纠缠与牵连，本就是个错。

江慈挣扎着从地上再站起来，怎么也走不动了，想等着有车马进程可以捎她一段路，可今日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辆马车都没有。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纵马疾蹄声，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最终卷沙挟土，就这么骤然到了她身前，策马之人喘着粗气朝她伸手：“阿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