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身入迷局

江慈赌气下了马车，气鼓鼓地礼也未行，头也不回地自己往侍香局跑去。

红影看好戏一般，凑上前好奇：“小江慈生气了？”

燕青看着她的背影皱眉：“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到侍香局，天已经晚了，锦环也不知去了哪，并未见到人影。

不过也好，趁着无人时，可以把从封家拿回来的香仔细研究一遍。

验过了几盒香后，江慈发现一个怪事。

有两三盒常用的香，的确是药香的制法，虽然对不懂药香的人来说，是个秘方。可身为药香传人的江慈，从小便耳濡目染，一看就知，这些不过是最基础简单的制作方法。

余下两盒上乘的香料，从那精致的小瓷盒，与上面描画的样式，镶嵌的工艺就知，这里面的香，绝对是价值不菲的上等佳品。

这两盒江慈也看了，的确是药香的制作方法。可味道不对，香粉的颜色也不对，这方子用的，应该是江家比较秘密的香方了，只是少了东西。

少了什么呢？

江慈思来想去，连夜拆出方子，拿去淬香阁制作样香，所有的步骤都按照封家的来，只在那香引的泥中，滴了一滴血进去。

一早，一指甲盖的样香制出来后，成了。

果然，这香里缺的，正是血。

江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江家的不传之秘，就是以血入引，正因此法太过残忍，所有当年很多香方，都被父亲收了起来，作为禁香。

江慈不知这封家得到药香的秘方，是因他们从别处获取，还是他们本就是当年灭门夺方的真凶，但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封家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当年的旧案有所关联；第二，他们还不知道江家独有的香引，就是江家后人的血，或者说，他们找不到。

想到这，江慈不禁胆颤地护住了手腕，燕青说得没错，她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一旦知晓她的血就是最好的香引，她定会被那些为香疯狂的信徒，千刀万剐了不可。

可是很奇怪，她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燕青有威胁。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此事，却从未对自己动过什么妄念吧？

不过也说不准，对于燕青这个人来说，江慈始终看得不透，他永远不会叫别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是他真的对自己的秘密没兴趣，亦或是像宁家那样，安静的蛰伏，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日头刚升没多久，江慈就等不及地跑去明心殿找燕青。

燕青还在当值，等到将近晌午，他才从里面出来。

跟着他入了值房内，还是老样子，先净手，再倒茶。

江慈一改昨日的态度，一脸谄媚的抢过他手中的茶壶，嬉皮笑脸道：“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大人呢，我来我来。”

燕青没说话，怪诞地看着江慈。

“大人且慢！”

他刚要坐下，江慈又大惊小怪地吼了一声，赶在他前面，捏着袖子把那座椅擦得锃亮，然后弯身笑迎：“总使大人请坐。”

燕青看着她这一套流程下来，脸色异常复杂：“你这是冲着什么了？”

“没有没有……”江慈赶紧说明。

燕青仔细把她打量一番，确定不是吃错了药，这才接过她主动递上来的茶盏，恹恹垂眸：“那就是有事了。”

“还得是大人，一眼就知道我有事相求。”

“本官又不瞎。”

“是是是，大人耳清目明，什么都能看透！”江慈笑眯眯地奉迎。

燕青咳了两声，十分不适应地把眉头拧成一团：“说事。”

江慈刚瞥了一眼这屋里进进出出的小内监，燕青就把他们轰了出去。

江慈这才行了个礼，回归了正常，沉声道：“我……我想让大人帮我查一查，我父母的生平，接触过什么人，都有过什么记档，这对大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不用查了。”

江慈以为燕青要拒绝，刚准备说话，他又补充了两句：“你母亲的我查不着，你父亲的自灭门案之后，所有的记档都被销毁了，也查不着。”

“销……毁了？”

江慈大惊，瞠目分析：“销毁生平记档，定不是常人能为，若不是您做的，那人定也是有权势之人！”

“刚一案发，就急着毁痕迹，说明……那些都是证据，且极有可能可以直接发现他的身份。而他能这么快的销毁证据，那人，要么在朝为官，要么……就在，宫中！”

江慈一路捋下来，把自己都给吓道了，那凶手，是不是极有可能就在自己身边？

可这样一想，她又不敢确定了。

若那人在她周围，她入侍香局，江家遗孤的身份，也并不是什么秘密，那凶手对此事必然敏感，不会不知，可这么久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出现？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江慈僵怔许久，眼前似被人缠了一层一层的丝线，她看不清，摸不着，却被死死禁锢在其中，越挣越乱。

“还要查么？”燕青淡淡问了一句，把她叫醒。

江慈胸口憋闷，好像一直有团雾气在里面凝着，挥之不去。

她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离开了值房。

锦环找了江慈一大圈儿，才在侍香局门口迎到她。

“阿慈！”

锦环提着裙跑上来：“都这么晚了，你去哪了？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没看见你人。”

江慈木讷地解释：“昨日去探望了一下伏宗长，回来时没瞧见你，就去淬香阁了。今日学宫散讲后，去了宁寿宫侍奉太后娘娘，陪她老人家说话说到现在。”

锦环见江慈嘴上虽一直不停地说话，可眼中却没什么神采，挽着她的手轻晃了一下：“怎么了？不开心？”

江慈摇头摆出笑脸：“没。”

锦环也没道破，只是拉着她兴冲冲地说道：“在太后宫里吃饭，定没吃饱吧，刚巧，我也饿了，我们去厨房……嘿嘿嘿……”

“这……不好吧，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不会，师姐们都睡去了，厨房门都是虚掩的，没人！”

锦环说着就直流口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去厨房。

江慈本不想的，可一靠近厨房，里面隐隐香味飘出来，肚子也不争气地跟着打咕噜，锦环猜得没错，在太后宫里吃饭，自然是没吃饱的。

两人鬼鬼祟祟摸进厨房，正要开始翻找，就听见灶台那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耗子？”锦环停下手上的动作问。

“不是……”江慈仔细听来，用嗓子眼挤出几个字：“好像是人，还在挪！”

锦环被吓得脚一软，大晚上的，以为撞了鬼。

可江慈却是个越害怕越胆大的，硬着头皮一鼓作气走到灶台边，低声喝：“谁！出来！”

没声音。

江慈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那还在偷偷移动的大锅盖扯开，二人顿时惊圆了眼，异口同声质疑：

“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