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针锋相对

又是一轮斜阳，照得外面檐下冰柱化开，水珠滴答滴答地打进地上的雪中，形成一排排小小的坑洼。

江慈把碾刀搬到廊下，借着夕阳看地上的小水坑，金光发亮，似浸了星芒。

封轻跟在她后头解释：“我告诉你啊，本小姐一向恩怨分明，你既帮了我，还没捞着功，我可不想欠你什么，帮你这一回，咱俩可就两清了，所以你不能拒绝，必须接受！我同你不是一路人，日后也没什么往来的必要。”

“那……好吧。”江慈欣然应下。

封轻这才如释重负，甩手道：“你等消息吧。”

江慈不知封轻用了什么办法，傍晚时才说完，第二日方承香就下令，让江慈负责了采买一职，从前不了解，现在来看，封轻也算是个言出必行，干脆利落之人。

锦环从迷糊中清醒，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和耳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慈：“你说什么？谁？这位置是谁帮你争的？封轻？见了鬼了，你俩不是水火不容，忽看不顺眼，见了面恨不得掐一架吗？”

江慈皱眉：“如果一直是这样，就好了。”

“什么？”锦环以为自己没睡醒，居然听不懂江慈在说什么了。

可江慈心知，自家的事同封家必有关联，万一她家真的与当年灭门一案牵涉其中，无论封轻知不知情，自己都没办法平心相待了。

正好眼下得了这个契机，有了出宫采买的机会，就能亲自去封家香行暗查了，心里也算有了些许安慰。

高兴了还没半盏茶的功夫，灵草就跑来侍香局传消息了。

灵草说刚刚去帮宜嫔送东西往明心殿时，见陛下正大发雷霆，怒斥燕青，好像是因为容贵妃的事，最紧要的是，容贵妃的父亲也在，看样子事情不小，问她要不要去瞧瞧。

江慈一听，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去，可走到门口又清醒了过来：“不行，我身份低微，没有传召不可贸然前去明心殿，需有个正当由头……”

锦环随口参谋：“那还不简单，你不是负责清韵宫的制香吗，总得送些样香去给陛下和娘娘试察吧？”

“况且现下容贵妃定情绪不稳，万一动了胎气，也要有东西来平复安定不是？你先去承香大人那走一遭，求大人以她的名义，去御诊司，叫上一位医官同去，指不定关键时候，陛下还会夸你呢！”

江慈听完这些，眼前兀然一亮：“锦环，你好聪明！”

“嘿嘿，那可不！你快去吧，我和灵草姐姐等你消息。”

江慈按照锦环所言，一一做好准备，再携同医官一起前往明心殿，果然没受阻拦，但却只是叫他们在正殿外的廊中候着。

还是这个位置，第一次来明心殿时，江慈也在这候着，彼时燕青还在里面伺候，可今日隔着屏风窥去，他竟跪在了地上。

容贵妃坐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闹着要昭明帝严惩燕青，她的父亲也在边上怒火难填，痛斥燕青。

昭明帝静静伏坐与案前，脸上不见情绪，这里里外外同样跟着闭紧了嘴，不敢出半点大气。

江慈和医官同站在此处候着，两人不小心相视，也唯有满面尴尬与惶恐。

燕青始终跪在那，面对容贵妃父亲，宁大人的指责和辱骂默不作声，不做任何辩解。

“陛下，像他这种目无王法的奸佞之臣，就该处死了事！”

宁大人越说越恼，又不敢擅动燕青，只能一个头磕在地上怒申：“区区一个内监，闯户部抓人不算，还……还带着监察卫，闯去老臣家中，公然抓走幼子，对其严刑拷打！陛下，求您为老臣做主啊！”

昭明帝按了按脖根儿，朝着燕青挑了下眉目：“咋，你还把人家幼子给抓了？”

“是。”燕青跪得笔挺。

“你查就查，抓人家孩子做什么？”昭明帝拍了下案，以表不悦。

燕青拱手与前，与身持平：“启禀陛下，奴才近日听得风声，户部尚书宁笠宁大人，有伪造户籍，克扣军需之嫌，奴才奉皇命携领监察司，督查百官，自有调查之权，职责所在，还望宁大人，见谅。”

燕青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

“你胡说！”

容贵妃扶着腰身怒指燕青：“父亲向来清正，岂会如此？本宫瞧你们监察司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不过是空穴来风，莫须有的罪名！你擅自抓走本宫弟弟，滥用刑罚，非但不知罪，还敢在陛下面前污蔑本宫父亲，你这个下作小人！”

“空穴来风？”

燕青哼笑：“那也要有风才行。一应参本奏折，下官皆已呈至陛下，可担不起娘娘一句污蔑。”

“参本？是谁参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党羽！”

宁大人气急败坏，转身指着燕青鼻子唾骂，“你们监察司冤枉的人还少吗？自你掌权，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便是无罪之臣，但凡得罪了你燕青，也会被坐实罪证，落得惨死下场！你打着陛下的名义，对百官监察，实则阿谀谄上，谋权夺利，只手遮天，你当这满朝百官，都瞎了不成？”

“宁大人慎言！”

燕青抖了抖衣袖，泰然自若：“奴才就是有天大的权利，也是陛下给的，您这般不满，如此大行责骂，岂非是怨怼陛下，给了奴才这监察之职？您如何骂下官不要紧，出出气也就罢了，可下官在御前伺候，若当真这般不济，岂非叫世人以为，陛下昏庸无道，忠奸不辨？”

“你……”

宁大人被这一通反问，噎得哑口无言，再一瞧昭明帝那逐渐凌厉的目光，赶紧叩首：“陛下千万莫听此等小人胡言，老臣绝无此意啊！”

“陛下！”

容贵妃眼泪汪汪地拉过昭明帝：“燕青滥用权势，专权乱政，结党营私，实乃祸国奸佞！一个阉臣，竟敢闯了二品大元的宅院抓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臣妾幼弟可怜，父亲冤枉，求陛下为臣妾父亲做主，严惩燕青！”

燕青傲然抬眸：“娘娘说下官乱政，那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规，娘娘倒是视若无物了。”

“本宫乃陛下妃嫔，你参的是我父亲，这……这是家事！”

“既是家事，下官岂算乱政？”

“……”

容贵妃说不过燕青，气得抓起昭明帝面前的杯盏，直接连盏带茶，狠狠砸到了燕青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