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梁换柱

月升树梢时，锦环已经抱着小食框，困得直磕头，经江慈再三劝说，才回去榻上，刚一沾到枕头，就睡得雷打不动了。

江慈好笑地摇了下头，继续研写香方，这枚香丸的工序不算复杂，却用了十几种香料，每一种的用量都很考究，除却主香茉莉，余下皆为相辅相成，看来赵承香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测试大家的天赋。

从香丸到手不过个把时辰，这里面的用料江慈已然剥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不惹眼，看来需要特意磨上一日，与众人大差不差才行。

次日离开学宫，锦环满面欢喜地拉着江慈：“阿慈你听见了没，承香大人刚刚夸我们香方制的不错呢！”

江慈刚要应话，就被人从身后猛地撞了一下，毫无准备的她被撞了一个趔趄，手上的香丸和纸张散落一地。

“阿慈！没事吧？”

锦环第一时间扶住江慈，江慈摇摇头，赶紧蹲身去捡东西，这两日停了雪，坑坑洼洼的地方化雪积水，尽管江慈迅速把纸捡起来，还是晕了墨。

那个撞她的女子见状，也急忙满是歉意地同样蹲在地上帮她一起捡：“抱歉啊，都是我不小心。”

江慈刚想说无妨，抬头却见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昨日跟在封轻身边的叶青棠。

看着江慈瞧她的眼神怪异，叶青棠也有些不自在，心虚敛回目光，拾起江慈掉在地上的香丸塞给她：“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说完便匆匆起身去追封轻，江慈本也没多想，但出于警觉，还是多看了一眼手上的香丸，并无大碍，待凑到鼻前一嗅，却是不出所料地哼笑了一声。

“怎么了阿慈？我们的香丸坏了吗？”锦环拿过香丸，又看又嗅，也没查出什么不妥。

江慈不露声色地摇摇头：“没事，回吧。”

锦环自是发现不了其中端倪，可江慈天生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只轻轻一闻，便知这枚香丸被换过了，虽然主料也是茉莉香，可辅料与配比却是大相径庭，巧妙的偷换了多味主要香料，但又用了其它东西掩盖，若非江慈，寻常人是绝对不会有所察觉的。

原本也不过是个拙劣的偷梁换柱之计，可令江慈忌惮的，根本不是封轻，而是每组的香丸本就不一样，她怎知自己的是茉莉香？

且就算知道，新学徒不准擅入淬香阁，又怎会在一夕之间制出这掩人耳目的香丸来进行替换？除非有人相助，且这个人还要在侍香局内，有一定的地位……

想到这点，江慈背后不禁一凉，但无论那人是谁，她都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条路上给她使绊子！

趁着时日尚早，江慈先去到朱内官先前给她指的东值房，找他帮忙买了些精致的点心，再打着缓和关系的名头，亲自送去封轻处。

不出意外，江慈被封轻和叶青棠两个冷言讥讽一番，还把她的点心一同丢了出来，殊不知江慈声东击西，想要的东西早就借此机会拿到了手。

为了暂时不打草惊蛇，江慈只能冒险趁夜潜入淬香阁，制出那枚被换走的样丸，幸好锦环是个宽心的，平日里吃得香，睡得稳，一觉到天亮，江慈接连两个晚上潜入进淬香阁做香，她也根本没察觉任何动静。

第四日，一切准备就绪后，此番首考的结果终于昭示了。

大家一听到消息，纷纷争先恐后地前去查看，锦环和江慈刚到，就听叶青棠在学宫讶然惊声：“不可能！江慈她们怎么可能是甲等！她们的香丸分明……”

“分明什么？”

江慈当即拨开人群，盯着叶轻棠的目光凌厉摄人。

幸得封轻及时在其身后扯了她一下，叶青棠这才将那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不可能！一定有问题，江慈他们的香丸一定有问题！”

叶青棠兀自摇着头，忽而推开众人，跑去赵承香处急切询问：

“承香大人就不觉得蹊跷吗？怎会有人的复刻配比有八成相似度？别说是我们这些新进门的香徒，就是入门多年的香师，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做到吧？况且她的香丸还……还掉在地上沾过雪水！我怀疑……她手里的香丸根本就不是大人所发的那一枚！还请大人重查！”

叶青棠这样一说，大家这才注意到，江慈和锦环的此番凭级为甲等之首，与原方配比相似度竟为八成，四下立时唏嘘一片，赵承香的面容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回身询问旁边的一等香侍：“你们可验看仔细了？这香丸可是原有的？”

几人面面相觑后，笃定点头：“样丸乃原有无疑，复品也都是按照章程验查，配比确为八成。”

叶青棠一听，更加瞠目结舌，转脸瞪着江慈质问：“这不可能！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江慈一脸茫然地回看她：“手段？大家的香丸都是承香大人统一配置发放，期间也是一同研方制香，未曾离开过侍香局半步，何来手段？你这般笃定，难不成是你有什么证据，亦或是你自己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也这般平白污蔑别人？”

江慈此言并非平白无故，封轻两人的香丸明明被她换过了，可她们非但没有察觉，二人的名字还仍旧出现在甲榜上，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们早就知晓了原方，只需按照答案假意调整配比即可，以至自信到根本不必对样丸进行验查研制。

“你……”

叶青棠被噎地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只能求助似地频频回头看向封轻，封轻并未作声。

赵承香反复比对后，竟也带着质疑地目光看向江慈：“你们的香方……”

未等赵承香说完，江慈便主动言明：“承香大人，叶青棠与学生等同为学徒，她却随意污蔑旁人的成绩，焉知不是掩耳盗铃，既如此，学生也要查她的！”

赵承香还没言语，倒是始终没说话的封轻开了腔：“好啊，随便你查，可若是你查出我们的香丸没问题，你当如何？”

“再不参加香考。”江慈毫不犹豫地承诺。

锦环神色一颤，赶紧在后来小声拉她：“阿慈！”

封轻对这答案并不满意，主动从赵承香的桌案上拿过自己的香丸递到江慈面前，睨着她，傲然抬高了下巴：“若你没查出什么来，便是污蔑，我定要你滚出侍香局。”

“若是有问题呢？”江慈拍了下锦环的手安抚，而后接过样丸，以示默认了她的要求。

封轻自信一笑：“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