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又见面了

“兄弟，是不是我们单位的名字吓到你了？”司机自豪的对周正阳说道，“刚才那位就是我们友谊商店的总经理方晓光，能从他手上批条子，一般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方晓光”这个名字周正阳有所耳闻，之前被调到华侨商店之前，周正阳就听商业局那边的人说过，方晓光是一个能力非常强的人。

因为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方晓光的文化水平很高，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在这个知识分子被当成“臭老九”的年代，方晓光硬是超越了其他同行，坐在了友谊商店总经理的位置上。

友谊商店不同于其他商店，顾客群主要是外宾和外事工作人员，所以对外语能力要求很高，而商业局里面有这个能力的人凤毛麟角。

方晓光身上自带一股子傲气，自从做了友谊商店的总经理后，很少跟同行有什么交流，始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周正阳也只不过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今天能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方晓光，周正阳觉得十分有趣。

于是问司机：“师傅，刚才方经理说拿批条就能领自行车，你们友谊商店平时都是这么做的吗？”

司机立刻警惕起来，黑着脸说道：“兄弟我劝你一句，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明天我把自行车给你不就完了吗？”

说完，扭头钻进驾驶室，启动了吉普车。

周正阳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国营商店的总经理并没有这种权限，方晓光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随便批条子，这不是把商店当成了他自己家一样吗？

不过，那并不关他什么事，今晚是来参加宴会的，待会儿还要见玉香呢。

想到这里，周正阳收好纸条，迈步走进了饭店。

二楼大厅，古色古朴的装修，恬静淡雅的气氛，客人们坐在餐桌旁谈笑风生。

今天大厅里客人不少，却没有普通饭店的嘈杂喧闹，每一个客人都压低声音，谈吐间颇有一番风度。

有几桌旁边还坐着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边吃边小声交流着。

到了这样的地方，周正阳直接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八度，一个服务员迎面走了过来，问周正阳：“同志，你找谁？”

所谓的你找谁，指的就是后来的订餐主人的名字，周正阳自然而然的说出郑经理的名字。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周正阳来到靠里面的位置，看见郑经理已经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边。坐在他右边的，正是刚才见过那位方晓光。

郑经理的左边有位置空着，估计是给玉香留着的。

郑经理见周正阳过来，起身朝着周正阳摆着手，周正阳礼貌的加快脚步，来到郑经理面前。

“周经理百忙之中来捧场，多谢了哈！”郑经理跟周正阳握了一下手，然后客套了一句。

周正阳听得别提多舒服了，连忙纠正道：“您太客气了，叫我小周就成。”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友谊商店的总经理方晓光，那边的是青年商店的常经理，还有那位，是第二百货的范经理……”郑经理挨个把客人介绍给周正阳。

周正阳对每一个都点头示意，礼貌的招着手。

他跟这些人全都不熟，可以说一个都不认识，唯一一个还是刚才在门口见过的方晓光。

不过他注意到，众多商店经理里面，他的年龄是最小的。那些经理多数在四十岁以上，其中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只有他才二十出头。

如果按照年龄说，一整桌子的人都算是周正阳的长辈了。

介绍完，郑经理指着自己右边的座位，对周正阳说道：“你坐这里，旁边是陈厂长的位置，你们近一些方便交流。”

没等周正阳回应，坐在郑经理右边的方晓光不高兴了，沉着脸说道：“郑经理，我知道小周同志是你们百货公司出来的，不过这个时候也要讲究个等级备份吧，你安排他坐陈厂长身边，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周正阳一听笑了，果然不出所料，方晓光着实是个讲究排场和面子的人。

尽管这个年代还不流行酒桌礼仪，但一些基本的座位排次还是有的。作为今天的贵宾，玉香自然要坐在主位上，而坐在玉香右边的是次位，郑经理自己都没坐，竟然让给了一个新入行的毛头小子，方晓光自然看不过去。

“我没事，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好了，您是今天的主人，还是您去坐。”周正阳谦让道。

郑经理坚持道：“不不，虽然我是主人，但你不一样，你和前进茶厂……”

周正阳打断郑经理，“我和前进茶厂没什么关系啊，今天咱们都是为了前进牌普洱的供货来的嘛，大家随意就好。”

郑经理一听，周正阳这是话里有话呀，故意不让他提之前的事，或许是为了避嫌。既然这样，便不再多说，在周正阳的坚持下，郑经理把他安排在了上菜的位置上。

按照通常礼仪，那个位置是左右座位中等级最低的。

方晓光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隔着半张桌子对周正阳说道：“原来你就是周正阳，我以前听说过你，你那个破自行车早就该换了，好歹也是做领导的，要有个领导的样子嘛。”

“听说你们华侨商店马上就要开张营业，用的都是一些小年轻，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嘛。”

这话带着浓浓的轻蔑，从一开始方晓光就摆出老资格的架子，根本没把周正阳放在眼里。现在对周正阳说话的语气，更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一样。

周正阳笑着回应道：“方经理，您这话我就不赞同了。我们现在提倡的事艰苦朴素，我的自行车再破也不影响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的革命先辈，哪一个不是从最艰难的环境里奋斗出来的，当时他们的年龄也不大吧？”

“您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尊重革命前辈，而且还脱离群众了呢？”

此话一出，方晓光的脸瞬间红了一下。周正阳连续两顶大帽子扣过来，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周正阳也是没办法，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一下确实浪费，这帽子扣得太丝滑，谁让方晓光语气那么差，上来就教训人呢？

你年纪大了又如何，几时轮到你再我面前充长辈？

“唉算了，我本来好心提醒你，你根本一句不听，年轻人就是欠磨炼。”方晓光指了指满桌的中年人，“这里每个人的级别都比你高，说你几句没什么问题吧，大家说对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