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不想让孩子跟自己一样

龙泉城中，跟杨家的人在官府的人面前签订契约之后，老张拿到了三两白银。

这是自己两个月的月钱。

除了月钱之外，自己每个月还有三十斤谷子。这玩意儿就是没有研磨的大米，磨出来的叫米糠跟糙米。

糙米进一步加工才是二十一世随处可见的精米。

老张喜滋滋的看着肩膀上的麻袋，里面的谷子是长工待遇，一个月三十斤谷子。至于钱，那是一点没有。

长工工资一般是口粮，加上更多地佃租土地。

在龙泉，没有关系的话是没有资格佃租好田的，更没有资格当长工。

往日老张也不想看人脸色过日子，这才靠着几亩山地中药材，收入不算不多，受到波动大，但也比种粮食赚钱。

现在给杨家做事，工钱多了，事情少了，孩子机会也能多一些，他巴不得多带几个徒弟，让他们尽快学会如何照料药材。

到时候他们继续种药材，自己儿子读书科举，哪怕是有秀才身份，那也跟现在不一样了。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种地了。

这样想着，老张欢天喜地，迫切的想要回家。

他急匆匆的往城外走，脚步一刻不停歇。

如老张一样的百姓随处可见，他们在大金的各项改革当中日子切切实实的好过起来，而非是像往日一样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日子好过了，哪怕是寻常百姓都有了一点闲钱，可以买点东西。

可出城之后，老张埋头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几个人不动了，他停下来抬头一看，只见官道边上有一群人围作一团。

“哥老官，你们在做啥子哦。”

老张主动攀谈，立马知道了城外的人在做什么。

据一个中年男人介绍，老张才知道，从前几日开始，成都府的百姓忽然发现街面上忽然出现一些卖小鸡的人行商。

老张入城的税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不过往日他只是看看，看了之后便直接忽视，根本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小商贩身上。

现在得空，他才发现竟然有人卖小鸡，而且还是一文钱一只，跟一个鸡蛋的价格一样。在大金，鸡蛋对老百姓来说并不便宜。

许多贫苦百姓甚至一辈子都没吃过几次鸡蛋。

不是买不起，而是舍不得。一文钱对小老百姓也是大钱。

但对怀揣三两银子，扛着三十斤谷子的老张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大钱。

他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些药贩子说的淮西家家户户都养鸡，多的养几十只，上百只的都有，少的养几只。

除了卖蛋之外，小公鸡养大了也有人专门收购。

成都府这一块，他记得是有人专门养鸡的，但规模不大。养鸡数目多了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问题。

这年月的走地鸡遍地都是，没人会把鸡整日关在笼子里面。但没粮食，人都吃不饱，养鸡只能靠鸡自己觅食，故而养不大。

但老张思来想去，觉得林总督让做的事情，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自己虽然养不起太多的鸡，养个十来只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一想，老张倒是觉得养鸡也是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只可惜粮食不够，做不大。

他便往里面挤，一边挤一边道：“都让让，让让，老板，我要十只，不，是二十只鸡，十一只母鸡，九只公鸡！”

里面的小商贩听到这话，立马喜笑颜开，他在这里卖了一早上了，还没能卖掉多少。好在这些小鸡仔容易养活，若是卖不出去，自己干脆养着算了。

反正西南商贸公司的人说了，日后多少鸡，鸡蛋，他们都回收！

所有见过，知道西南商贸公司的人都知道人家不是说假话，不替人家跟上面的关系多好，单单是西南商贸公司的规模，人家自己每年吃吃喝喝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更别说人家跟军队后勤有合作，鸡鸭鱼肉每天都有人采买，送到军营当中，甚至梓州等地。

“老表，这几只小鸡如何？”小摊贩一边想着，一边笑道：“不瞒您说，这些小鸡若是您不要的话，我就自己拿回去养了。您是不知道，西南贸易公司说他们是在三年内咱们养多少，他们收购多少，都是按照市场价下浮一两成来收购。”

老张一听就知道妥了，他算半个生意人，当然知道做买卖不可能全都是市场价，而是自己低于市场价出售——人家也要利润的。

但即便如此，只要有人兜底，他就敢养鸡。

一文钱一只鸡，养好了直接卖给西南贸易公司，若是人家不要的话，那就去市场零卖，零卖价格还能贵一点，只是费时间。

但眼下，大金百姓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只要不是农忙，他们就有大把时间可以用做任何事情上面。

他们的时间不值钱。

老张缓慢挑选，他虽然不懂这个，但也知道小鸡蔫蔫的肯定不行，他喜欢活力十足的。

而在他身边的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意动。

小老百姓再穷，他们也想养鸡。

但大多数人的胆量不大，买的时候都是一两只一两只的买，都觉得多了养不过来。

现在被人带动，也知道西南贸易公司家大业大，许多士绅商贾都有股份，也就纷纷蹲下来，多买一两只。

不多时，老张兴高采烈的回家，他手中多了一个竹篮子，篮子里面是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子。

不等到家，还在村口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在老张媳妇的带领下围拢而来，责怪道：“买这些小鸡作甚？日子还不过了？这人吃马嚼都不够，你还买小鸡。”

“奶哥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些小鸡能吃什么？等三四个月，把公鸡卖了，只留下一只，到时候十只母鸡怎么着一年也能下一两百个鸡蛋，到时候就是一两百文钱了。”

“养鸡可不便宜。”

老张媳妇嘟囔，她是真的觉得养鸡麻烦，没什么用处。

毕竟村子里面养鸡的人户不少，但养了鸡还不是吃不饱饭！

“拿着，好好养就行了，这鸡屎也是好东西，日后可以肥田，等鸡下了蛋，就算不卖，也能给孩子们吃。”

老张看向几个低矮的小萝卜头，不禁摇头。孩子太多，吃的东西却没什么变化。

眼下他还做不到多一个孩子多一把米的地步，而是多一个孩子，就多一点野菜，一点杂粮。

“你就败家吧，咱们什么家庭，还吃鸡蛋。”

老张媳妇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不再抱怨。

这养鸡多少也算是一个技术活儿，可不能让孩子们胡乱折腾。

“你不懂，这些鸡都是林总督下令卖的，一个小鸡仔只要一文钱，人家是活菩萨帮咱们养鸡，让咱们吃上鸡蛋。就算吃不起，也能卖钱。”

老张摇头，他愈发觉得读书的重要性，自己跟媳妇没读过书，自己好歹跟外面的人有所交流，自己媳妇儿是跟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跟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让孩子们也做睁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