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宰相与皇帝

宰相到来的消息让皇帝李成宏脸上多了一抹冷笑，他看向黑漆漆的宫阙，看着好似冷宫一样的寝宫，身边寥寥无几的太监，老宫女，他没有恨意，也没有杀意，只有深深的无奈。

“请他进来！”

一次次被夺权，身为皇帝，他手中权力越来越少。他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宰相，但没用。

知道不代表能够干掉宰相。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不知道对方手中有多少牌？只是他没想到林耀祖异军突起，四皇子政变，太子政变，把自己的手牌都给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自己没了军队，在朝堂上面的人也被清理了七七八八。

皇帝没了军队，六部当中没有自己人，如何发号施令？皇帝的权力看似来自于天子这一身份，但更多的却是上下妥协。

但根本上的钱粮军队人事权都没了之后，大金皇帝算个屁。

“臣李若甫拜见陛下。”

宰相来了，他虽然老态龙钟，但步子却是稳健的很，他一个人缓缓入内，深深一拜。

“公相，今日你总算是做出了选择，朕的那些好儿子，你究竟看中哪个，将那个视作为大金的新皇帝？”

皇帝李成宏开口了，他阴冷的目光落在宰相李若甫身上，后者却是视若无睹，根本不在意。

“陛下，此事臣虽然知晓，但却不曾参与。究竟谁能活下来，谁能当皇帝，臣说了不算，这事儿是林总督说了算。”

宰相李若甫在这个时候低调无比，他从未否认过自己的能力，但他现在更清楚，以自己的能力而言自己影响不了眼下的局势。

权力没有支撑，那就不叫权力。

林耀祖手中握着的是人事钱粮军队，没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做不了大金皇帝。

如今大金太子这样，虽名为太子，却始终却没有实权。

这样的人只会让局势愈发不稳定。

皇帝可以手中没有实权，但他必须获得所有人的认可，作为一个吉祥物，保证大家的利益。

“林耀祖......”皇帝李成弘笑了，他笑得很大声。

“朕早就知道他是一个人才，只可惜没有将其收入麾下。”

林耀祖的能力，大金大小官员都很清楚。许多人谈及过往，有的人觉得自己没有杀掉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没有及时拉拢。

现在他们懊恼不已。

“臣也一样。”

李若甫也笑了，他很看好林耀祖的成长速度，但林耀祖成长速度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短短时间，林耀祖已经成了自己也需要郑重对待的过江猛龙。

“这一次，你准备让谁杀了朕？”被囚禁宫阙当中快一年，皇帝李成弘得心气大不如前，少了锐气，多了暮气。

他也老了，不再年轻。

“陛下何故冤枉老臣？”李若甫幽幽看向宫阙中的皇帝，李成弘坐在龙椅上，身影佝偻，头发也白了许多，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对一个老头，李若甫并无太多畏惧，反而多了几分锐意：“老臣从先帝还在的时候就一直为陛下做事，一直贯彻先宰相的意志，削弱士绅，勋贵，增强我大金国力。”

“是陛下您为了夺取权利，将我锐意改革的一批人，全部杀掉。当时您说江南人混乱朝纲，只知道为江南人谋取利益。”

“这话不错，我大金的确有无数人都为自己而谋利益，先宰相却不是这样的人。他身边的江南人也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匡扶大金。”

万物都有这样的两面性，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也有许多是真的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只可惜，面对独裁者，大金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没用。

他们的嘴皮子，他们的干练，对上屠刀毫无作用。

许许多多的人，都站在皇帝一边。不是这些人厌恶改革，而是站在皇帝这边，他们可以获得更多利益。

“老臣一直在想我大金怎么一步步落到今天的地步，皇权是如何旁落的？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因为陛下太过自私，只知道自己，忘记了我大金是无数士绅，百姓组成的国家。”

“陛下极度自私，下面的人也会一一效仿，这才有结党营私，地方对抗大金。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两年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时间长了，问题就显现了。”

李若甫这辈子第一次敞开心扉，他知道自己活不长，眼前的皇帝或许比自己活得还要短。

他想说说这些心里话。

“您觉得满朝文武都曾经迫害过先宰相，他们会对林耀祖百般打压。事实却截然相反，除了江南人，其他人才不在乎林耀祖的死活。”

“江南人担心自己的利益被林耀祖分走，已经畏惧改革，其他人则是希望大金有所变化，不是所有人都想坐以待毙。”

李若甫淡淡将过往的不满道出，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什么愤怒了。

因为大金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正在改革，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会被清算！

他无比相信林耀祖这样的政治声誉，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下手。

“当年那些想要改革的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想要改革的人一直会有的。陛下，您的坚持毫无作用，我大金终究是会变好的。”

皇帝李成弘冷声道：“他们想改革是他们的事情，一旦改革成功，大金就不再是大金了。就算他们不想往更高处爬，也会有人推着他们往上爬。”

“现在的林耀祖没有野心，10年之后20年之后呢，等我们自己的死光之后呢。”

皇帝李成弘比任何人都了解现在的局势，林耀祖已经失控，已经从大金的重臣变成了催命符。

在他看来这个天下只要改革，迟早换主人。

反倒是不改革的话，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他宁愿大金穷死，百姓饿死，也不希望他们支持林耀祖改革，革了自己的命。

改革是双刃剑，不仅仅对下，还对上。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大金欣欣向荣，三五年内，我大金必然击败吐蕃人，突厥人，横扫四野。”

“到时候谁在位，就算是亡国，也是好皇帝。”

“有些东西不属于陛下跟微臣了，咱们不能急流勇退，索性贪恋权势，多赖几年也是好的。”

“再说了，臣不是林耀祖的对手，现在不是，未来更不是，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就算林耀祖死了，也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兴风作浪，让我大金四面皆敌。”

李若甫郑重提醒，他知道皇帝还有杀招，可以杀掉林耀祖。

他不想朝堂的稳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