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老官僚的沉着

针对进军的血腥屠杀并未停歇，午门被占据之后，更多京营进入紫禁城中。这些京营老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除了杀禁军，控制城门之外，小偷小摸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甚至还有人色胆包天想要对宫女下手。

尽管将领们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但总有疏漏。

加之京营上下十年如一日，里面的人都沾亲带故，穷军汉们更是出了一条命啥都没有，为了延续后代，换亲比比皆是。

别看这些人是京营，看似日子不错。

但京师一斤米是江南的两倍，俸禄却多不了多少。

加上折色，贪墨，孝敬上司，军汉们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能不能吃饱饭全看上司心情好不好。

要是上司贪墨的少一些，他们倒是可以吃一顿饱饭。

一夜之后，宫里面尘埃落定的时候，这些粗鄙军汉已经满载而归。太子视而不见，他需要赏赐这些人，但他现在没钱，还需要筹措，去借，去弄钱。

宫里面的一切固然都跟自己有关系，但在皇帝李成宏签订退位诏书，自愿成为太上皇之前，这些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胡朝月何在！”

“末将在！”

“传令各军，除了留下值守之人，其余人若无命令，即刻回到营地驻扎修整。你亲自点其三百人巡视紫禁城各个宫门，若是此刻开始，有人劫掠宫殿，杀无赦，日中之后有人身上藏着珍宝，同样杀无赦！”

“末将明白了。”

胡朝月重重点头，知道太子这是开恩了。昨天晚上许多事情没办法管，但现在可以管了，太子自然是不会容许军士肆意劫掠。

但容许昨晚上的事情这就够了，大家都赚了一笔，都有好处。

唯一倒霉的只有禁军，这些禁军要么被格杀，要么被拿下，下狱。

政治风暴正在延续。

“殿下，有一件事情末将不知道该不该说。”

太子侧目，看向身高八尺的胡朝月，对他很满意：“你说。”

“若是陛下不肯签字又如何？”

“这可由不得他了，若是他不想体面，那就不给他体面！”

太子冷笑一声，没有再多嘴。此时此刻，他虽然心中对皇帝李成宏不满，却没有杀掉皇帝的念头。他现在只恨昨天晚上没有出现意外，老不死的东西还没死。

自己的兄弟们更是如此，这些人现在明面上没有做错什么，不好杀，更不能杀。

现在他万分想念张先生跟周长安，尤其是后者。周长安若是在的话，一定已经开始帮自己罗列罪名，将一个个皇子贬为庶人，严加看管。

甚至一些人触及到了不该触及的底线，被处死也不是不可。

但现在自己一个人能够勉强维持局势已经很不错了，还得等更多人投靠自己，确定他们是自己人之后，才能委以重任。

这满朝文武，他一个都信不过。

“还有便是，让礼部准备兰陵公主与驸马林耀祖的婚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林耀祖是否答应此事，在太子看来，此事就已经有了定论。

自己需要外援，林耀祖也需要人帮他改革，大家是互惠互利，这是好事。

女人嘛，大丈夫何患无妻。

若是不喜欢自己的正妻，那还有别的女人。

太子尽可能的思索，将自己的牌一张张的打出来，他不介意将底牌用光，他只想尽快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来人，请宰相，六部尚书开会！”

“是，殿下。”

......

昨夜的动静很大，宰相六部尚书早已知道，但在入宫之后看到午门的血迹，他们还是步伐变得沉重。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先动手的是他门看不上的太子李成宏，而且李成宏现在还占据优势。

一早上，一封封旨意不断下达，太子的命令被贯彻执行。

除了一些官员的提拔，已经安置之外，更多的是清算禁军，以及迁移皇子，调遣城外京营进入城中，部分人马充入禁军当中。

这一支血脉已经是江南人的京营对此毫无抗拒，他们这些人本就中立，他们的自始至终都是在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不影响总督大人的安排时，是听从朝廷命令的。

但要是有人想要被安插到这一支军队内部，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他们忠诚的可不是朝廷，更不是太子。

即便如此，这一支打过仗的老卒还是成为了太子东宫卫队的一员，接管了一半的紫禁城。

这一个接一个的变化，让大金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脸色巨变。

宫门口，吏部尚书张廷恩等到宰相到来，忧心忡忡的道：“宰相大人，这一次只怕是会出大事！”

“出大事？什么大事？”

宰相不动如山，满是老人斑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禁军谋反，被我大金军队挫败阴谋，斩首，下狱无数，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你我都是大金官员，负责各不一样，这宫里面的事情，咱们插不了手！”

这是大实话，宫里面自成体系，跟宫外面不一样。其中最大的差别就是宫里面司礼监号称小朝廷，六部有的他们都有，六部没有的，他们也有。

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文官们顶多发几句牢骚，不会真正关心。

更何况政变之后，太子也好，其他皇子也罢，他们有几个人可用？他们改变不了大金的局势，三五年内朝堂上的人不会有太大变化，十到二十年内，皇帝才会获得一点权力。

而大金皇帝平均在位时间是不超过二十年的。

换句话说就是大金皇帝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来不及手握大权，就会死去。新的皇帝就算有政治野心，也要花费十几二十年，一点点把权利拿回来。

若是皇帝又去世了，那一切还得再来一遍。

这也是大金皇权逐渐衰落的根本，皇帝还没时间拿回权利，皇帝就死了。权力自然被下面的人分走，不肯还给皇帝。

这才是宰相李若甫的底气所在。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朝廷，自己的宰相位置还可以坐很多年。

“下官受教了。”

吏部尚书张廷恩微微颔首，他虽然知道宰相李若甫要说什么，但此刻听到，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不是纯粹的官僚，还有一些想法。不然他也不会配合林耀祖进行一点改革，想要改变大金。

“张大人，你莫要忘了你我都是大金重臣，朝堂有了变化，你我想做什么，都会少了一些阻碍。”

最后，宰相李若甫意味深长的提醒。

权利只是执政的根本，阻碍少一点才能更好地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