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他们输在这里

听到林耀祖的话，宋家主多少有些脸色不好看。但这个时候，别说是林耀祖，就算是宋家的嫡系子孙，宋玥，他都不会站在宋家这边。

一个是宋家现在作为土司家族，已经逐渐没落，看似荣光还在，但却已经老朽不堪，只需要外人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另一个则是人活在这世上，做了什么事情都改为之付出代价，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宋玥虽然不曾阻止父亲参与叛军，但却也明白做了就是做了，现在就算是洗白，大金也不会宽恕宋氏，该有的惩罚还是有的。

只不过宋氏的血脉还在，部分钱财还在，还能维持表面的体面，不至于变成寻常人罢了。

“总督大人，小人知错了。此番小人所做一切并非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土司身份，而是心中愧疚，方才会为了大金平定西南，做出一点微小的贡献。现在知晓总督大人想要在西南改土归流，小人更是无比支持。若非西南土司太多，互相攻伐，也不会霍乱一方，小人也不会被卷入其中。”

老演员宋家主他之前固然是不想交出权力，但现在被说服之后，他立马表演了一个绝活变脸。

他的话术一瞬间改变，整个人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他没有委委屈屈，而是将一切说的理所应当，好似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而是本来就这想这样做的一样。

林耀祖懒得啰嗦，道：“此番册封会在京师，宋家主早些去吧。眼下朝廷不敢收钱，但看在本官的面子上面，还是会给你一点实惠。不过也只是一点，若是你做的不好的话，日后还是会被清算的。”

“人做事，天在看，若是没有足够实力的话，那就不要乱表态，结党营私。”

“小人受教，已经铭记在心，绝对不会去做不该做的事情，说不该说的话。”

林耀祖认真的话让宋家主一怔，他只知道林耀祖想要让自己作为一个表率，好叫其他人知道主动投降，乖乖配合还有好处。

但现在听到林耀祖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就在眼前。

跟林耀祖一比，区区西南叛军算什么？叛军才多少正规军？有千人吗？但大金有十几万正规军都在自己的便宜女婿手下。

他说要帮自己捞一点好处，万一哪一点就能把自己撑死呢？

毕竟那是西南巡抚，西南总督。

人家是顶天的大人物。

自己与之相比，连小虾米都不算，就是一个垃圾。

宋家主不满的到来，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想明白了。跟自己以前所拥有的东西相比，现在自己的女婿才是真正大腿。

土司身份特殊，必然不能再大金长存，日后迟早被取代。

而每一次改土归流，都未必是平稳落地，更多的是血腥屠杀。

宋家主不希望家族传承断掉，但他更不想死。

自己的孩子们都还小。

最后，他也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女儿，对方没有送行，他就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厅堂当中，书桌边上，林耀祖写着公文，一旁的宋玥帮忙研墨。

若是在夜幕下，这几乎算是红袖添香。

“宋玥，你知道本官为什么会如此警告你父亲吗？”林耀祖一边飞龙走凤，一边发问。

这叫一旁的宋玥摇头，宋玥虽然聪明，但见识还是太少了，压根不知道林耀祖的潜台词。

“小女子愚笨，不知总督大人意思。”

“不，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你不知道大金跟西南土司相比，有多强大。尤其是政令统一，这是一个多么大的优势。”

“俗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走，但你见过数十个脑袋的蛇吗？这样一条蛇，他们该听谁的话？”

宋玥仍旧是摇头，这个问题她能想明白，但她又觉得这不是林耀祖想要的答案，便索性不说。

“西南土司便是这样一个群体，此地有大小土司数百，但这些土司却是政令不一，甚至彼此有仇。指望他们合作，那是白日做梦。”

“其次便是我大金虽然有种种不足，但在限制周遭势力发展这一块，却是用了心的。土司人多势众，但着甲的有几个？往日就算是土司跟随大金出战，战后打扫战场，武器战马都可以拿走，但唯独战甲不能，这边是大金限制你们的手段。”

大金虽然坏，但人家不蠢。对内大金限制地方官府，土司，造成了就算有人造反后，他们虽然有武器，但没有甲胄。这样的军队对比正规军，那就是炮灰。

十万这种军队，平原上一千大金精锐步兵就能击溃，骑兵的话，或许五百，甚至一百就够了。

“土司就算造反十次一百次，他们过不了长江，就没办法波及到我大金的心腹之地。就算土司再强，我大金军队只要回过神来，就能将其一战击溃！”

“反倒是你们的游击战术，在山林当中躲藏，让我大金难以应对。我大金出动数千军队，人吃马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跟你们对耗，我们耗不过。但要是土司想要编练军队，跟我大金交锋，那就是你们耗不过了。”

林耀祖洋洋洒洒的话，直接将西南之战的根本剖析完毕，让宋玥美眸当中是浓浓的惊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全面的梳理西南叛乱的失败原因。

有武器没有甲胄，以及吃饭的人太多内讧。这些问题大概在叛乱之前，压根没人想过。

不，有人想过。

想到这里，她不禁提醒：“总督大人，据说土司当中有一个军师存在，此人极为聪明，让土司叛军势如破竹，打的大金军队节节败退。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土司军队没了军师之后，这才乱作一团。”

“此事本官知道了，不过跟那军师有过联系的人，似乎都死了。”林耀祖叹了口气，放下笔道：“下面的人还在搜寻，但按照几个知情人的供述，土司的军师是男人，长得不算高，其他的一无所知。而且他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在半年前。”

听到这话，宋玥也没办法了。她不知道林耀祖跟军师有些关系，只是觉得遗憾。似乎西南叛乱平定之后，还少了一个关键人士，这一仗就算赢了，还有风险。

“不过你不用担心，此战之后，西南土司就算有人鼓动，也没人敢造反了。造反夷三族，这可不是小事。”

林耀祖抓住宋玥的小手，看着小姑娘的脸颊绯红，这才放开手道：“这几份公文你让书佐拿下去，钱粮本官批准了，让他们尽快将沿途驿站规模扩大，储备粮食，应付战俘向北。”

“这一封的话是奏章，你交给海大人，让他看一遍之后，送往京师。”

好似小鹿的少女在这一刻不敢停留，她走得飞快，仍有小心脏砰砰的挑：“小女子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