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你们自首吧

在播州，林耀祖并未将商人拒之门外，在此地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跟地方势力见面，让他们安抚地方。

大金的政治触角只能抵达县一级，继续往下根本无法进行。

在淮西可以进行的深入地方，在播州第一个问题就是县以下的地方大多数百姓说的是苗人语言，或是其他语言。

而且每个地方说的话还不一样，也不认可儒家文化下的大金。

想要在地方上施政，必须跟地方势力合作。

而林耀祖的传见，比商人向得更快，随着呼喊声传遍府衙，上上下下的人都神情一肃。

这些从两江一路跟随林耀祖到来的官吏们，他们最清楚林总督做事的方式，此刻见到商人到来，自然有人端茶风水。

商人们在会客厅当中，他们捧着茶水，再度见识到了林总督的效率。

林总督到了播州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魏国公定远侯讨论大事，双方关系极为亲密，就像是自己人一样。

随后是跟文官见面。

现在前后不过两三个时辰，居然就轮到了自己。

放在往日，哪怕是一个知府，也不会在到任的第一天，就接见商人。

这不是他没时间，而是规矩不能乱。商人甭管是否有地方影响力，他在大金明面上的排名都是士农工商的最后一级。

不过这一排名早就失真，农工固然对大金重要，但却又被死死束缚，一辈子都不见天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若是遇到灾年，还会卖儿卖女，勉强苟且活下去。

在大金，真正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恰恰是士绅的延伸，他们的亲眷，仆从组成的商贾。

商贾虽然地位低，但口袋里面的钱确实不少，加上多年经营，商贾之家也能出官员，从纯粹的商贾之家，变成士绅之家。

当然，也有一些士绅因为家族当中数代人没有官员，从而阶级跌落，靠着商贾续命，祈求老祖宗显灵，让家族当中出一个读书的苗子，让家族再度伟大。

“总督大人到！”

随着一个甲士呼喊，身着大红色官袍，带着几个紫色，或是蓝色圆领官袍的大金官员来了。

林耀祖一马当先，他比身后的人更年轻，也更锐利。那一双眸子看向的地方，皆是匆匆放下茶杯，跪在地上的商人。

“小人拜见总督大人。”

“都起来吧，坐下好好聊聊。”

林耀祖照例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搀扶起来，给了这些商人一点面子。

给了面子之后，他便道：“今日能够在播州见到诸位，乃是本官之幸事，也是播州府之幸事。今日魏国公，以及播州知府朱知府告诉本官，这播州之所以没有民生凋敝，便是因为诸位的功劳。”

“只是诸位如何保证自己的商队从播州前往长江的时候，不被土司叛军偷袭？”

“嘶！”

就在商贾怡然自得，笑呵呵的时候，林耀祖冷不丁的变脸，说的话让他们不寒而栗，汗流浃背。

“林总督，小人哪知道为什么土司叛军不袭击我等，再说了，我等商队，往日也被袭击过一些。只是最近在魏国公统帅下，土司袭击也得不偿失，损失不小，这才逐渐没什么人袭击了。”

一个商贾连忙辩解，但这话没人相信。开玩笑，土司以前跟自己这帮人做买卖，现在还跟自己做买卖，他们可不会劫掠自己人。

偶尔有几个不懂事的土司抢错了人，土司也会帮忙解决问题。

无他，土司需要钱粮，也需要奢侈品。这些东西土司自己是搞不来的，西南地区没有完善的贸易体系，也没有足够多的产出。

许多需求都需要大金各地运输来的货物才能满足。

“不错，你知道的东西倒是比本总督知道的更多。你与本总督好好说说这些日子有哪些商贾的商队被土司叛军袭击过。”

林耀祖冷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跟土司之间的关系紧密。只不过商人太多，土司太多。大家未必都是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更是常见的很。

林耀祖不会认为土司袭击是单纯的袭击，而是某种报复。

只不过随着魏国公跟定远侯宋襄打击土司叛军，这才将袭击一点点减少。正如这些商人所言，土司叛军发现袭击后勤得不偿失，就算成功一两次也损害不了大金的后勤。

反倒是十次当中七八次自己一方损失惨重，这样一来，自然是一点都不划算。

土司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肯让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因为他们就算是击败了大金的运输队，也无法将抢到手的东西带回来，只能一把火烧了。没好处的买卖，自然没人愿意去。

“怎么，没人说话？”林耀祖不耐烦的开口，问道：“海正冲，告诉本总督，究竟哪些人被土司袭击过，损失惨重！”

西南商人不少，但跟土司关系好的，自然不能用。反倒是被土司袭击，损失不小的商人值得拉拢。这些商人现在元气大伤，更需要自己帮他们站稳脚跟，在西南进取。

“回禀总督大人，有重庆何家，成都府的母家......”

海正冲早有准备，此刻洋洋洒洒说出十几个商贾的姓氏，让这些家族的家主又惊又喜。

他们惊的是他们猜不透林总督的心思，现在被点名，不知道未来如何。他们喜的是林总督身居高位，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要不要将一些家族跟土司之间的合作捅出来。

他们意动，都想要在这个时候占一个先机。

“不错，都是被土司袭击过得商队，你们在这个时候运输的货物清单何在？若是确定是跟我大金交易的货物，汝等损失，我大金自然会想办法帮助弥补。日后破城府库，或是收缴的财物，都可以交给你们运输到他方出售。”

商人们前面一直听的懵懵懂懂，现在才猛地发现，这是大馅饼儿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们都是聪明人，都意识到了林总督这是在甄别自己人，自己是幸运儿，只是一不小心被劫掠，显得跟土司没什么关系，这才被重用。

天地良心，若非是播州府横在四川贵州之间，大小商队根本没办法越过亳州城前往贵州的话，他们这些人指不定跟土司做了多少买卖。

当下真的是运气好。

“不过在那之前，所有跟土司有过买卖的人，在天黑之前可以找海正冲海巡检交代自己所做一切，缴纳罚款。若是有人刻意隐瞒，日后被人爆出，杀无赦！”

“你们自首吧。”

随着林耀祖的声音落下，商人们又傻眼了，他们刚刚还以为林耀祖是要宽恕自己。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林总督还是那个林总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心的。

人家要的是西南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谁敢瞒着他，挡着他的路，那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