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甘为小卒

林耀祖没有回答他们，只是看向那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你们是否向往大金，对陛下忠心耿耿，跟本官有什么关系？”

林耀祖的声音又冷又干，他是局外人，从未将自己代入到这些契丹人，奚人当中，而是冷眼看着这些人在时代的洪流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厥人虽然突围走了，但他们将契丹，奚人所在的土地，部落，视作为囊中之物。现在他们把你们当做是死人，已经派人去把你们的部落占据，将你们的族人迁移向北。你们的妻子儿女现在都是突厥人的玩物。”

他嘴角上翘，笑的让能够听懂大金官话的契丹人跟奚人脸色惨白。他们不傻，自然能听懂林耀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家庭没了成年男子，无人庇护。为了一口饭吃，自然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不知不觉当中，自己戴了帽子，自己绿了。

但也有一些契丹人奚人茫然，他们压根听不懂林耀祖在说什么，刚才还有人小声翻译，现在没了。

翻译也愣住，不知所措了。

好在契丹人耶律齐年少，做事果决，他重重的磕头，脑袋不断跟大地碰撞，沉闷的撞击声让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林耀祖也不免看了过去，道：“磕头有什么用？现在你们是我大金的战俘，若是查出有人手上沾染大金人的鲜血，本官要他偿命！就算你们不曾抢掠大金，等你们回去，突厥人会把自己的财富换给你们？”

林耀祖的话让契丹人奚人愈发绝望，他们本就无法跟突厥人比拟，现在突厥人掌控自己的部落，自己就什么都没了。

就算是自己回去了，突厥人把部落还给自己，自己敢要吗？

这一仗契丹的骨血打没了数千人，本就实力不强的契丹人现在更没有资格跟突厥人谈条件。

“不过......”

见契丹人心如死灰，似乎放弃了抵抗的样子，林耀祖暗自摇头。要是这些人都失去了报复突厥人的勇气，那自己岂不是少了一些可以用的炮灰？战争结束后的佃户？

诚然辽东游牧民族一直不少，但辽东大片的土地让这里的居民一直都在不断转向半农耕的生活。

无论是契丹奚人还是女真人，都是如此，他们的强大不是靠着游牧，而是农耕带来的稳定收益，以及高度的组织度，人口不断集中。

有人口土地，部落在能不断扩张，吞并小部落，成为至高无上的望着。

“还请大人直言，您就算是要小人的命，小人现在就去死。”

此时此刻，在无人敢小瞧这个在辽东名声不大的两江巡抚林耀祖了。聪明人都意识到林耀祖的地位很高，耶律齐等人更是猜测林耀祖似乎才是辽东的主事人。

“你们想要救回自己的族人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将你们编入大金的军队当中，随军出征。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家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我想只要击败了突厥人，你们的家人还能回到你们身边。”

“当然，你们若是想要逃跑，也大可离去，去看看突厥人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家人的，看看你妻子的肚子里面怀的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见大金的两江巡抚林耀祖说话了，耶律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心知突厥人一定会想办法控制更多地部落，将其并入突厥当中。

他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部落当中的女人小孩带走，其他的人留在原地，自生自灭。

林耀祖看似让自己逃离大金，实则自己现在回到部落，自己也拉不起一支兵马，更没有粮食，战马，用不了几天就会饿死。

只有自己为突厥人死战，立下大功，突厥人才可能把自己的家人还给自己。

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有天知道！

现在的耶律齐不相信突厥人能够在辽东击败大金，他们绝对不会是大金的对手。

眼前的大金人杀伐果断，动作之快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些被杀的人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比自己实力还强。

但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投降，当带路党都没用，直接就被砍了！

由此可见，大金对辽东的态度有所改变，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大人，小人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现在就作为一个夜不收，为大军带路，只求洗刷自己身上的罪过。”

耶律齐开口了，他再度磕头，想明白之后，他反倒是没了杂七杂八的思绪，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活下去，做大金的走狗。

林耀祖闻言向他看去，不想这些人也算是思维敏捷，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便有了主意。

“既然你愿意赎罪，那就去当一个夜不收吧。若是在将突厥人赶出辽东之后，你还能活着，本官远宽恕你的罪过，许你回家。”

林耀祖说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些人可怜。但历史车轮就是如此，管他是谁都无法抗拒。

契丹人奚人并未主动叛乱，被胁迫叛乱之后，现在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不仅仅是部落几乎覆灭，甚至家庭也没了。

甚至等到他们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去，获得自由的时候，他们的家族，家庭都变了。

辽东的部落会被扫平，大量大金百姓会登陆辽东，在这片土地上面耕种。现在人数不少的契丹奚人甚至女真人，都会很快的被吞并，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这些人就像是一滴水汇聚大海当中，在历史上还能看到他们的痕迹，但在辽东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就在林耀祖思索的时候，有了人打样的契丹人奚人纷纷开口，他们主动请战，有的人认清楚现实，有的人则是想要逃离大金。

前者赌大金会赢，后者觉得突厥人会赢。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耀祖最不担心的就是有人叛乱，他期待着突厥人跟这些没了族人的契丹女真人奚人产生更多的矛盾。

只有这样，自己在辽东的统治才会变得更加稳定。

突厥人越是仗势欺人，自己一视同仁的效果就更大。

谁让林耀祖并无民族概念，他只知道辽东百姓日后就算不是自己的佃户，他们努力的产出，也会成为自己财富的一部分。

这些人的身份一样，那有什么契丹大金人的差别。

自己是两江巡抚，而他们则是佃户，牛马。

人连饭都没吃饱的时候，就不要去想自己是什么人了。

都是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