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女真牛录

    两军交锋，最先遇到的并非是大军主力，先锋，而是斥候。

    无论是女真人的牛录哨骑，还是大金的精锐夜不收，这些都是斥候的变种，名称虽然不断变化，但执行的任务却都一样。

    他们奉命先于大军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南下或是北上，打探敌人的情况。往往打探不只是远距离去看敌人有多少，也要捉拿，消灭掉敌人的斥候，保证己方的消息不走漏。

    这一支来自于盖州卫的南方夜不收，跟女真人哨骑相遇的时候，女真人们趁着夜色，点燃篝火，全然没有进入敌人境内的小心翼翼，反而大大咧咧，就像是自己家一样。

    赵老三却不敢小瞧这些看似战斗力不行的女真人，他心知肚明这些女真人即便是有种种问题，但他们的战斗力彪悍。

    顶多就是，这个时期的女真人还未淬炼出来，打仗这一块的本事还没锻炼出来，才会冒冒失失的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小旗，卑职看了，这方圆一里，就这么一团篝火，有十三人，人人双马，甲胄武器跟我大金一样，但他们衣着跟我大金区别甚大，还留着金钱鼠尾。”

    一个夜不收拱手禀告，忐忑的看向为首的赵老三。

    赵老三却不言语，而是举目远眺，远处的篝火边上，女真人毫无察觉的举动让他无话可说。

    “来人，回去禀告。”

    赵老三低语，吩咐道：“告诉诸位大人，女真人戒备不严，休息时并无岗哨，也不知道这么些蛮夷，是怎么在辽东连战连胜的。”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后面的话不要复述。”

    他挠头，着实不明白辽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左看右看，看着一个个精悍的袍泽弟兄们，却是心中大定。管他辽东是什么情况，自己都是奉命北上，跟这片土地并无任何关系。

    等打完仗，自己就回大明，兴许日后再也不来了。

    他对此倒是颇有信心，却不知道自己还未跟女真人突厥人正是交手，便已经被皇帝安排得明明白白。

    朝堂上下有风声露出，但下面的士卒并不知道皇帝将奖赏折算成了土地，准备让各军的军士在边塞卫戍。

    从江南的富庶之地搬家到辽东这样的苦寒之地，这等同于发配！

    不过眼下，赵老三等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确定这一支女真人身份后，便立马绕路前行，顺势让几个信使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上报。

    夜不收是纯粹的工具人，上面委派任务之后，赵老三不需要思考，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百户千户们的吩咐记录。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支女真人休息够了，南下盖州。

    队伍继续向北，一路上时常跟女真人的探子相距不过一里地。

    好在女真人真的不太会打仗，他们就算是有设立警戒哨，也不会离篝火太远，很容易就能找到。

    至于暗哨，这个东西赵老三一路向北，走了百里，都没见到。

    不出意外的话，女真人没有布置暗哨的习惯。

    这不奇怪，大金军队也没有这样的布置，行军作战的时候，粗犷的很，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行军上面。

    对此，赵老三就一个念头——这些女真人纵横辽东没有吃过亏，连最基础的警戒都忘了。

    辽东的大金军队，究竟有多孱弱，败的有多惨？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注定没有回答，女真人仍旧在不断南下。

    女真人的哨骑动作很快，哪怕他们会时常休息，每一支哨骑之间都没有太多联系，但一人双马，加上辽东的平原特性，让骑兵的机动性得到加强。

    “牛录，前面有南下的流民，要不要把他们冲散？”

    女真人队伍最前方忽然又快马返回，大声喊道。

    “流民的话，不用管他们，直接绕路。”

    此刻天色漆黑一片，四下旷野当中有大片土地可以绕行，只要动作轻一点，这些流民不会发现自己。

    为首的女真人倒是不怕流民，他担心的是自己冲杀这些流民，让消息走漏。在他看来，自己有备而来，若无意外的话，大金到现在还不知道女真大军已经南下的消息。

    而且这一次南下的不是几百人，而是上万人。

    这个时代没有女真不满万的传闻，但他们对万人的数目，战斗力，仍旧十分看重。

    人在这个时代是最重要的资源，女真人拢共没多少，哪怕全民皆兵，女真人的人数仍有有限。

    更别说女真人当中意见不统一，有许多人都在后方坐镇。

    能够触动的机动兵力，数目其实并不多。

    万人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这已经是女真人最大的机动兵力，再多的话，他们根本抽调不出来。  

    “大人，一旦绕路，多走十几里，明天天黑之前未必能够到盖州卫。”

    “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抵达盖州卫，若是有人违背军令，严惩不贷。”

    为首的女真人摇头，他身着皮甲，目光当中都是冷意。时间不等人，作为此行的哨骑，他不敢耽搁时间，一心扑向盖州卫，随后前往金州，将这两个地方的情况打探清楚。

    绕路多走一点路，他也要按时抵达盖州卫。

    听到这话，在场的女真人都不说话了。女真人等级森严，他们这些哨骑，事实上都是为首牛录的部下，是他的奴仆。

    在半奴隶社会的女真部落当中，只有战士才有私人财产。但这些人对外的时候都跟部落首领一体，可以看做是他们的私产。

    这一支哨骑也是如此，为首的女真人牛录（百户）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牛录的族人，以及奴仆。

    这些人构建了女真人的统治体系，也是女真人纷乱的根本。因为下层女真人效忠的并非是部落，而是自己的主人。主人让自己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放大到辽东格局也是如此，女真人互相不服气，根本无法团结一致。

    哪怕是最近精锐的哨骑也不是挑选悍勇之人，而是以部落，族群为代表组建。

    诚然，这种上阵父子兵的做法在乱世很有效果，大金的军队也靠着默契的配合，生死与共的无奈，一起合作，并无背叛。

    但随着日子好过起来，这样的默契便一起不复返。

    牛录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要立下大功，让部落的大人赏赐给自己更多地东西。

    为了更快南下，就算是队伍精疲力竭也无妨，他不相信大金军队会袭击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大金军队说不定现在还未登陆！

    就算登陆，也未必有多少人。只要这些人不固守城池，那就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