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汪海的忐忑

汪海不想林耀祖居然支持宰相换人，当下心乱如麻。他倒也不算是贪婪权势，而是单纯觉得没有足够支持，自己未必能够坐稳辽东巡抚。

现在他就是来寻求帮助的。

结果林耀祖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来的话，让自己大跌眼镜。

好在，林耀祖并未卖关子，而是直白的道：“朝廷用人，无非是更适合地方，或是背景够硬。眼下辽东局势复杂，军情更是如火。朝廷从年初便开始商议如何增员辽东。现在都夏天了，辽东每拖延一日，便会有无数百姓惨死。”

“晚辈跟汪尚书是江南官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但宰相大人，以及陛下，他们要为整个辽东的局势负责。我们拖得起，他们拖不起。”

“更何况，若是这海船没有汪尚书跟晚辈从中协调的话，能有几个人愿意北上运输物资？这一点，朝廷也必然考虑。汪尚书与其担心是否会担任辽东巡抚，不妨多考虑一下，到了辽东如何调动物资，让辽东活过来！”

“想要立足，就得一战而胜，打垮一支心怀敌意的突厥人或是女真人骑兵，威震辽东。”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辽东物资如何运输到？从辽西走廊的广宁，到开原，沈阳府等地的广袤土地，有几个地方能够补给成功？到时候运输再多的物资，都是送给女真人以及突厥人。”

林耀祖目光阴冷，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无法泰然以对。朝廷所做的一切，让他无语到了极点。

偏偏作为朝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漠视，不去关心。不然一想到辽东的惨状，自己就会心疼。

生而为人，他见不得百姓受苦，却没办法让辽东的局势立刻有所变化。

而在林耀祖对面的汪海听到这话，也是深以为然：“还请林巡抚恕罪，老朽操心过多，反而进退失据，今日受教了。”

他由衷感谢，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自己考虑那么多有什么用？胡思乱想哪有脚踏实地的做事更有用一点，他看得真切，大金局势不断变化，自己作为大金官员，太多时候都在考虑个人得失，利益。

而非是考虑大金的整体局势，以自己该做什么。

他痛定思痛的时候，林耀祖在再度开口：“汪尚书，辽东很重要，对咱们尤其如此。江南富庶不假，但你我都是江南人，清楚江南富庶是因为商贸繁荣！现在辽东百万人口，加上数百万游牧民族，这是多么大的市场！大金两江的市场，也与之相当！”

林耀祖比任何人都清楚草原需要什么，在另外一个时空，大明封锁草原二百年，让草原彻底没落，失去对抗中原王朝的能力，结果被辽东女真轻易征服。

满清建立之后，草原更是无法对抗中原，除了满清开国军队强大，抑制草原人口的政策之外，更多的是中原不再封锁草原，双方的贸易不断增加。随着沙俄扩张，陆地丝绸之路的的规模也与日俱增。

这让草原不需要拼命就可以获得大量的物资，可以用牛羊牲口皮毛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草原上许多兴起的城镇，都是以商贸为主的城镇。

晋商也是靠着垄断草原贸易，富可敌国，直到东南沿海靠着海贸再度崛起，满清覆灭后，草原分裂后才日益没落。

眼下草原并非是陆地丝绸之路的一部分，大金的货物无法销售到欧洲。

但单单是草原，就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可以成为江南的产品倾销地。

只要不出售军械，草原的战争潜力就无法增加，反而会日益衰弱，成为大金的附庸。

经济依赖，比战争更加有效。

汪海想的没那么复杂，他是一个官员，但也是一个商贾：“陕西，山西，北直隶，以及辽东跟草原不断交锋，纵然有些许走私，但都不成气候。如此庞大的市场，若时能够开启，江南繁荣必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若是能够按照巡抚大人所言的那样做下去，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别看江南是卖方市场，只要有源源不断生产的物资，就能兑换无数的钱粮。但居安思危，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在思考未来，而非是执着于眼下获得的一切。

汪海过去不担心江南货物卖不出去，那是因为大金市场很大。更何况，自己担心没有任何用，就算是自己担心，也没办法影响大金的贸易。

士绅官员们循规蹈矩，他们就算是知道草原贸易利润惊人，也不会参与其中。

现在的大金并非是东亚霸主，还未镇压大金周遭一切。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大金根本没办法碾压草原，控制草原。

无法做到控制草原，那就必须限制，打压草原！

也就是林耀祖能够说服朝廷，改变超ITUI能够对草原的政策，从一味的打压变成限制，拉拢。

固然交易会让一部分突厥人，女真人的实力增加。但这些人的实力增加，自然想要更多的财富，土地。

到时候突厥女真必然内讧，给大金趁虚而入的机会。

当然，谁也不知道草原要多久才会内讧，在那之前，一切都是虚的。

现在，汪海只希望林耀祖的计划能够实行下去。

诶，都是过往的经验让自己第一时间惶恐不安，胡思乱想去了。若是放在其他时候，自己可以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如何调拨更多物资，填补辽东所缺上面。

当下辽东什么都缺，但武器战马军械这些东西，江南无法提供，顶多提供粮食，布匹，药草为主的物资。

尤其是粮食，去年到现在，大金多少也算是风调雨顺，虽然南北不断交锋，不断吞噬着大金的财富。

但林耀祖从南洋进口的一部分粮食，加上淮西所产，极大的补充了大金的库存。

放在过去的话，遇到两场同时发生的战争，大金必然无法维持下去。

但有了淮西这样一个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甚至能够提供大量粮食的地方之后，大金的战争潜力增加，所缺的仅仅是武器甲胄战马。

这些军用物资一直都在朝廷控制当中，就算是江南人想要提供，都无从下手。

但民用物资的市场之大，就足够江南士绅们瓜分了！

只不过现在没有朝廷的任命，海商跟士绅们都还有些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反悔，让自己的一切努力都落空。

他们也是有阅历的人，知道朝廷是否许可对此事极为重要。若是没有朝廷许可，那辽东巡抚是自己人的话，还能走私。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辽东巡抚还未任命，想走私都走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