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朝廷逼迫下的谋划

身在扬州府的林耀祖收到消息也是精神一震，将手中信封递给一旁的赵德，道：“赵大人，盐业一事已经促成！”

赵德双手接过信封，将信纸摊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之后，瞠目结舌：“敢问林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做官，做人，他略有心得，但技术这一块，哪怕是赵德努力学习，也只是稍微懂了一点如何种地，治理水患。

现在信纸上面的制盐方式，他是一点都不懂。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自己可以不懂这些，但林大人一脸喜色的样子，他看着眼中，明摆着用卤水制盐的方式，或许真的有大用。

“卤水制盐可以将以前的粗盐变成精盐，细盐。原本杂质多，价格便宜的盐，现在花费功夫可以变成雪花精盐，价值不菲。”

林耀祖明白任何东西都有一个过程，现在大金的新制盐方法完全推广开来之前，精盐的价格不会有任何变化。

反而会因为产出增加，狠狠的赚一笔钱。

等到价格逐步下降，老百姓也能吃的起精盐的时候，靠着走量也能狠狠赚一笔。

何况自己努力这么久，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大人，各地盐户真的要能产出大量精盐的话，那要尽快将销售渠道铺开，不然等到产量增加价格就会下跌。”

赵德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商人，一眼就看出来如何利益最大化。

“这事我会让下面人去做的，等到第一批精盐运输到扬州府，立刻召开会议，让盐商都参加进来，大赚一笔再说。”

听到林耀祖的话，赵德略作思索之后提醒道：“大人，制盐方式只怕不容易保密，一旦消息泄露出去，精盐只怕会价格骤降。”

林耀祖只是一笑：“精盐买卖本就不好做，要是消息泄露出去，有人敢仿制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盐业的改革，从源头上就要控制住，从今天开始，日后一定要大力打击私盐。”

“这精盐不能走私，不用咱们提醒，下面的盐商也会大力杜绝此事，咱们只要把手中的盐全部卖出去，他们可要考虑有人过来抢地盘。”

“何况精盐价格不便宜，私盐贩子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贩卖，也赚不了多少钱。只要这些大盐商不参与其中，咱们的利润就可以保证。”

赵德听到这话，也是佩服万分。

自古以来盐商是做私商生意的，他们官面上卖一个价，私底下贩卖私盐的也是他们。

他们官方售卖的盐一年可能就卖个几石，一年到头。盐铺子里面的盐却没有少过，走量的都是私盐。

别说外人想查，就算地方官府里面的人想查都查不清楚。

“大人。现在的咱们多了一个拿捏他们的手段，也是大大的一件好事。”

政治嘛，就是这么脏。

只要能够让自己获得利益，怎么对对自己的对手下手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赵德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也不是仁义礼智信，而是落井下石，见异思迁，反复横跳。

有好处的事情他每一件都参与其中，没好处的事情，他想尽一切办法规避。

几次三番下来才有现在的位置。

“海贸盐业看似是咱们的根本，但实际上，你我的根本是淮西百姓。”

林耀祖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无论是海商还是大盐商，看似跟自己亲如兄弟，实际上都把自己当做是他们的对手看待。

也就是迫于压力，他们才会靠拢自己。

在没有技术压制，权利压制的时候，盐商只要出售盐巴，就能赚钱，他们才不会改进制作工艺。

海商更是如此，能走私垄断，为什么要开海，让别人参与进来，为什么要交税？

千百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林耀祖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自然是不同意。

也就是淮西百姓是自己人，真心希望自己权力更大，地位更加稳固。

“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受教了。”赵德连连点头，自己的基本盘，他自然是不会忽视，相对于外界的一切，淮西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淮西百姓支持自己，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朝廷今年换人失败，也证明了朝廷在淮西已经无法做到下达任何行政命令。他们想要做成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帮忙。

没有林大人跟自己这个淮西巡抚的帮助，朝廷只能看着淮西富裕，却不敢来收税！

“赵大人，朝廷现在的动作越来越快，这一次他们想要让咱们作为马前卒，想要江南士绅海商站在你我的对立面上。但辽东一事确实让你我置身事外，反倒是成为了士绅海商的救星。”

林耀祖嘴角微微上翘，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朝廷绝对是有备而来。反倒是宰相提及借用海商船只，将海商推到了自己一边。

朝廷上下许多的人谋划变成笑话！

“朝廷这一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了就算是海商站在大人对立面上，这些海商也不会跟朝廷苟合。你我对海商而言虽然不是自己人，但终究不会将他们吃干抹净。但朝廷一旦海禁，片帆不下海的话，不知道多少海商会因此破产，走上不归路。”

赵德冷笑，在这一点上面却没有站在林耀祖一边。他读史书，看过历朝历代是如何对待这些海商的。哪怕是士绅在这种时候都没办法对抗皇权，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就算努力对抗也毫无作用。

朝廷是吃了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朝廷之外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压力。

士绅更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内部有许多势力。

海贸对文官集团而言，并非是不可割舍的利益。

何况开海禁海看似事出有因，但根子上还是朝堂上得争斗，东南沿海的官员一派输的彻彻底底，朝廷清算他们罢了。

至于是否海禁，反而是小事。

海禁只是让两派人大打出手的理由，而非是目的。

但对海商而言，朝堂上得小小争斗，对他们来说是晴空霹雳。

这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能相信朝廷。

赵德深谙其中道理，从不相信朝廷的信誉，做事也是以自己利益为先。

现在林大人说的话他不认同，自然反驳。

而林耀祖却是摇头：“朝廷是有备而来，林如海，以及朝廷任命的一些南方官员，都是为了监督咱们而来，这些人的权利或大或小，但对咱们的态度都一样。”

“他们把持重要位置，在两江内外，掣肘着咱们，让你我做事变得没那么容易。”

他随口点出几个位置上的人，顿时让赵德一惊。

军队是赵德关注之外的地方，他只是一个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