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我们将倾销茶叶

大金的茶艺举世闻名，被许多人称赞。任何时代，小众高雅艺术都只有有钱人能玩，钱霜作为有钱人的一员，身边的侍女可以用不上茶艺，但绝对不能一点茶艺都不会。

恰恰相反，钱霜身边的人都是茶艺好手，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时候，凸显尊重的。

可喜的是，在面对大金最尊贵的两江巡抚的时候，这些人一点作用都没有。林耀祖喝茶，但他喝的茶是清茶，没有茶艺大师表演的机会。

此时此刻，几个侍女煮茶，烹茶，动作行军流水，就像是编排过上万次的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候，钱霜清冷的声音方才响起：“诸位远道而来，坐下喝一杯淡茶再言其他。”

回过神来之后，严开顺等人见钱霜端坐在窗边，身边有侍女站立，立马挪开目光，小心翼翼的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们始终不敢看向钱霜，觉得大家身份有差别。大金纵然男女之间隔阂不算多，也有女人当家做主。

但越是女人当家做主，就越要小心对待。能当家的女人都不是一般人，都不好对付。

一旁的周天喜嘴角微微上翘，说着好笑的话：“钱夫人，这些松江来的海商都是咱们自己人，都是两江的海商。他们‘奉公守法’，愿意大力支持巡抚大人奉命执行的朝廷方略，愿意配合重新制定海商的商贸赋税，让利与民。”

“这话我不信，朝廷方略，这些年来地方抵制的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巡抚大人虽然执政两江，却又全权处置此事的权利，一直没有拿出明确的改革方案，不然的话，天知道多少人反对。”

钱霜却是一笑了之，这话放眼天下，只有三岁的小孩子才会相信，但凡成熟一点的人都知道这话绝对不是出自这些人的本心。

究其根本还是在于，没人想被管着，海商都想要自由出海，不付出一文钱的赋税，却有朝廷庇护，每一次远航都能满载而归。

指望既得利益者主动改革，那是白日做梦。

若非是自己换了身份，现在是两江巡抚的女人的话，自己也会反对海贸改革。

哪怕此事对商人的确有好处。但没人想要生活发生改变，海商除了政治权利在大金略有不足之外，生活是一等一的。

这些人才不会希望生活发生改变，他们希望大金万世一系，永不变更。自己的子孙后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不过话说回来，海贸若是能够扩大，诸位都能扩张自己的船队，多赚一笔钱。海贸改革，对诸位而言都是好事。”

“不瞒诸位，随着淮西以及各地的商贸愈发繁荣，一间间工厂拔地而起，大金江南的商品出售到海外的部分只会增加。”

“海贸扩大势在必行。”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诸位，巡抚大人非但不会增加海贸的总体税收，反而会降低部分税收。尤其是一些货物出海的赋税，都会每年重新制定。”

“往日粮食从海外输入免税，更是会上书朝廷，让朝廷批准。我大金虽然富饶，但粮食这个东西越多越好，便宜的粮食多了，老百姓能吃饱肚子，才不会造反，不会把咱们这些人的脑袋砍了！”

钱霜说得直白，大家都是统治阶级，在江南或大或小都算一个人物。一旦刁民造反，大家的下场只有两个。

一个从贼，被朝廷剿灭。

一个不从贼，被刁民杀掉全家。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们自然考虑利弊，思索自己的未来，前途。

纵然海贸一途前程远大，但不是自己的前程，又有什么用？

“再则便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货物输出大海，税赋是会低于今年的。尤其是减去各地的苛捐杂税，以及过路费之后，这些潜利润有多少，诸位心中清楚。”

“那黄浦江上的沙洲当中，走私也没什么必要了。就算官府彻查，也不会让大家多交多少赋税。”

“只不过有些被贪墨，交到地方的赋税，现在是由巡抚大人来收，上缴户部。诸位总体必然是减少的。具体减少多少，看的是诸位贩卖的是什么货物。”

钱霜现在隐隐懂得了什么叫做倾销，什么叫做大市场。

这些商人作为林大人最好的利剑，自然要出鞘。

不仅要出鞘，还要让他们见血，南下抢生意，将更多地货物运输到大金，补充大金所缺的物资。

“就比如说，巡抚大人想要让茶叶在三年内成为海贸的主力，便决定免除茶叶的赋税，让诸位可以尽可能南下攻城略地，用尽可能便宜的价格占据市场，让海外的蛮夷知道茶叶的妙处。”

“巡抚大人正在淮西，两江各地的山地当中栽种茶叶，你们推广的越好，日后供应越多，也就赚得越多。”

“现在减税，甚至免税，为的是未来十年二十年的贸易。我相信，三年后每一年茶叶的海贸赋税，都能抵得上今年茶叶海贸赋税的十倍！”

这并非是夸夸其谈，而是钱霜见多了之后才意识到原来潜藏的消费群体那么多！

以前百姓没钱，自然没人买。现在百戏梦有钱了，自然会买。

而海外则是另外一码事，海外的人口并非少数，这里面就算十个人有一个人能消费的起茶叶，那也是堪比一个行省的人口。

若是价格下降，让五个人能有一个人消费得起，那就是多出两个行省的市场。

但无论是钱霜，还是听得心潮澎湃，看着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海商们，都无法想到海外有多大！

这些海商出过海的严开顺也只去过佛国柔佛（马六甲），并未去过天竺，以及阿拉伯，欧罗巴。

这些地方的消费潜力从来不弱。

问题在于他们有消费市场，但没有足够多的生产力，提供他们奢靡的生活消费。

来自于大金的货物，一直都是这些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林耀祖准备让海商们做的便是让这些货物远销海外，用消费能力超过大金的世界成为大金货物的倾销地。

顺便让水师摸清楚南边的水文环境，一点点的横推过去，建立新的行省，扩大大金的版图。

当然，这些地方远离大金，必然会存在各种问题，很容易失控。

但林耀祖相信，钱霜足以让海商们将口袋里面所有的棺材板用来造船，投入到海外贸易当中。

日后海外出现叛乱，他们会第一时间协助朝廷镇压叛乱，维护自己的利益。

封建社会是没办法殖民海外的，但资本主义可以。

商人他们有这样做的理由，必要性，也有钱投入到漫长的战争当中，将佛国柔佛变成大金的一个行省，将反抗者杀光，顺从者同化为大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