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先礼后兵

正如王千户所想的一样，在知府白石其递过来一封书信之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有别于寻常军户，他识字，书法还不错。此刻看着公文，却是慢的很。上面的每一字符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让他热血沸腾：“白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是了。”

他看到末尾，也意识到了这大概是林巡抚的命令，赵巡抚只是一个执行人。赵德在淮西呆的时间比林耀祖更久，地方官们也跟他更熟悉，知道这位爷的性子。

现在不温不火的赵德忽的下令要抓捕地方大户，他羡慕不已。

权力的滋味，他从未尝过。

在大金，千户对大多数人而言虽然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位置，但尝过权利滋味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在往上爬，他们渴望获得更多的权利。

“这人，你觉得抓还是不抓？”白石其始终有些迟疑，他不傻，很清楚这样做的好处跟坏处。

他心中还是有些抵触林耀祖的命令，想要安抚淮西的士绅，让他们配合自己做事。

但下一息，王千户的话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王千户并无太多想法，只知道林巡抚的命令自己必须要执行。

他态度坚决的吐出三个字——“抓人吧”。

“府衙当中的人未必可靠，你带兵去抓捕。不过要注意影响，不要牵连不相关的人，家产也是查封，手下人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提前处置，不要让大人们听到不好的消息。”

“知府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把此事做好，绝对不会出篓子。”

王千户仍旧是坚定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兴冲冲的走了。

在他身后原地不动的白石其只是叹了口气，他想抓也不想抓，但事到临头只能让王千户动手。

功劳自己要，但抓人的苦差事还得让其他人去做。

自始至终，他都不是林耀祖一派的人，而是皇帝下派之后，少数几个有能力的人。

他没有跟林耀祖同流合污，也没有贪腐，而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在整个淮西官场上都是独树一帜的人。

好在淮西机会多，容易做出成绩。

但在淮西当官的坏处同样明显，淮西现在是林耀祖的天下，他说话比皇帝说话还要好用。

不幸当中的万幸，林耀祖并为打击报复，还给了自己这样的人一线生机。

现在，林耀祖终于对地主下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地主反对，在淮西的名声变坏。

在不久远的将来，林耀祖将会随着南北的战争结束而失去一切。

大金官员失去作用后，会被皇帝抛弃，到时候江南还会出大问题。

不过这跟自己这样一个北方人有什么关系？

自己在寿春任职做好了反而是一个不错的资历。

这叫出淤泥而不染。

此刻的白石其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在被替换的边缘，赵德很清楚自己手下人是什么德行，也清楚地方官员，士绅的底线。

现在听话的人未必会有什么奖励，但不听话的人，那一定会被重拳出击，直接踢出淮西的官场。

这是一次考验。

......

林耀祖知道赵德在顺势清理内部，但他并未太关注，反而是让赵德提供一份名单。

一年时间很快就到了，手下的人有功劳的也该晋升，往上挪一下了。

他心中有一份名单，但这一份名单还需要跟赵德对比一下，重新甄别，妥协。

赵德很快便将自己的名单送来，他早就有了准备，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大人，夏收跟抢种之后，这一份名单还需要调整一下，下面的官员不是人人都值得擢升。”

林耀祖点头，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夏收是小考，抢种是大考，只有这两件事情做好了，才能证明他们为官一任做出了成绩。何况夏天已经到了，淮河随时都可能随着一场暴雨而泛滥，一旦溃堤，才是真正的考验。”

赵德神情凝重：“大人所言甚是，淮西现在面对的问题还有不少，现在这一份名单，下官认为多有不足，还是要稍后再拟定。”

“此事下次在讨论，赵大人你杀鸡儆猴的效果要出来了，昨天刚抓人，今天淮西各地便乱作一团，托关系求人的，想要外逃的，在家里面闭门不出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赵德哑然：“大人说笑了，这些人心中有鬼才会如此，他们以为大人您之前不管他们，他们便可以肆意妄为。现在下官将他们擒拿，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林耀祖心中思忖，此番动作不算大，只要控制住范围，也算是一次小小的报复。

自己被皇帝扣押在京师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人没少高兴，现在是时候球后三张，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你爸爸还是爸爸了。

“报！”

就在两个人讨论着局势，以及如何有限度的清查土地的时候，却见一个侍卫大步而来，其人见到林耀祖便拱手道：“二位大人，出大事了，一些外地来的士绅想要大人您给他们一个说法。”

“现在他们就在巡抚衙门门口。”

不等林耀祖开口，赵德便怒不可遏：“这些混账东西，必须好好教训一番。本官本想放他们一马，不曾想他们却变本加厉！”

他对这些人早就不满，一个是士绅在地方上横行，即便是地方官都要给他们面子。

其次便是自己现在有机会做一些事情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而是想要加大力度，推进改革。

一是为了自己，二是为了权利。

权利斗争无比血腥，自己都能明白的事情，那些世代在地方上横行霸道的家伙更清楚。

他们想要大金万世不变，想要自己这样的官员也要听他们的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无法答应他们。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的身份是自己的敌人，自己不能妥协，反而需要重拳出击。

“先不急。”

林耀祖缓缓开口：“现在还不是跟5他们翻脸的时候，现在先让他们散去，若是明日一早还有人聚集的话，全部拿下。”

他神情淡漠，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置这些人，现在这些家伙送上门，他自然不会姑息。

“今天给他们面子，明日他们不给咱们面子的话，那就从严处置。春节的时候我便想要让今年淮西佃租回到两成，但想来想去都不容易，此事极难做到。”

“但近日他们将借口送到咱们手中，若是不抓紧时间把此事做下去的话，那就白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赵德叹了口气，林大人还是太仁慈了，换做是自己直接动手，绝对不会姑息他们。

但林大人想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什么是好人？这就是大好人！

换做是自己，早把他们骨灰都扬了！

自己行事一向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