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屋子里面，林耀祖听着外面低低的交谈声，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下面的人一直都很忙，他们在刻意做出自己很忙的样子，为的就是假装自己有事情在做，以此掩饰自己游手好闲。

官员本性如此，他们在县城当中不能乱跑，下面的事情虽然是他们监督，但许多人也就在城边看看，不会去真正的乡下。

同样，他们陷在规矩里面，整个淮西有自己想法的官员一个巴掌都不到。

赵德坐在林耀祖对面，却是无心翻看这些公文。这些公文都是他处理过之后，留下的一部分他认为重要的内容，再给林耀祖过一遍。

两江大小事务驳杂，别说是一个人处理，就算是十个人也忙不过来，尤其是许多官员尸位素餐，他们连什么是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不重要都说不清楚。

这些人送上来的公文，自然是废话居多。不让书佐省略，筛选，光看这些，林耀祖都忙不完。

现在外面的官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心动，不禁问道：“林大人，下面的官员都想要在做出一番成绩，只怕是咱们这些日子又要忙起来了。”

“忙不起来。”

林耀祖头也不抬的道：“淮西大小事务都安排妥当了，随便一个小吏都能做好，更被说他们了。咱们的任务也不是收粮食，而是看着他们播种粮食。顺便看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几个人是人才。”

他才不会只要现在，他要的是更长远的未来。土地粮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人了，这些官员无疑都是人才，稍微培养一下，一定能够有那么几个人可以大用。

其实，他对下面的人原封不动的去完成自己的指示是颇为不满的。

他很讨厌这些人自己不动脑子，不懂因地制宜。好在，经过自己派过去的人稍微一引导，这些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好好努力一番。

这也不枉自己花费精力，带着他们在淮西逛吃逛吃。

这一部分的开支，林耀祖可没有让地方官府负担，而是自掏腰包。

这倒不是搜买人心，而是立规矩。

免得日后有人从中捞钱，在驿站白吃白喝，压榨百姓还能用自己当借口。

他是守规矩的人！

赵德略作思考之后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人才可以慢慢挑选。但朝廷对大人您的态度已经确定，眼下是逆水行走，不进则退，您必须往上爬。”

他目光炯炯有神，什么都没说，但什么又都说了。

林耀祖笑笑，这话不需要赵德去说自己就会把这些事情做好。高处不胜寒，自己虽然还没到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已经感受到了明里暗里的敌意。

哪怕是自己的一些盟友，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的人，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敌视，轻视为主。

之所以他们跟自己保持和平，纯粹是他们年纪大了，怕一次性弄不死自己，自己日后报复。

这年月，活得长的人都能走到高位，能为自己的子孙后代铺路。

“盐业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林耀祖想着，想到了这一次南下的主要目的。

搞钱不难，但难得是搞钱的同时还能平衡各方利益，让大家都满意。尤其是老百姓，他们容易被忽视，但林耀祖将其当做是自己人，念着他们。

这些百姓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气，敢直面任何人说不的根本。

想要让百姓感激自己，自然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盐业背后的盐户，以及吃盐的百姓，都会为了那么一两文自己看不上的钱，对自己多一抹敬意。

这些人现在没用，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自古以来，施恩百姓，都会被朝廷忌惮的原因便是人心归属。朝廷可以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不在乎民心是谁的。

但他们在乎民心是否归属某个人！

大家都没做好事，百姓浑浑噩噩他们自然不怕。但要是有人做了，一两个村子倒也无妨，但再往上的话，那朝廷铁定忌惮。

赵德不知道林耀祖的念头，当下道：“大人，盐业这一块有两点下官都在抓紧，一个是产量，一个是控制地方上的价格。”

“但湖广等地暂时价格高于两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理由呢？”

“过路费，苛捐杂税。现在这些费用在两江没人收了，但在其他地方还是照旧。”

林耀祖无奈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算自己规范盐业，也没办法事无巨细的看管，也没办法让盐的价格一致。

除了运费之外，更多的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

“湖广的话，派人监督一下，重新计算。把这些税费加上之后，保证湖广的盐商跟两江的利润相差不多。”

“不管下面的人满不满意意，都找一个大盐商，能在湖广说得上话的人，把此事敲定。利润他们必须有，但赚的钱只能是走量，而不是以次充好，以及涨价。”

赵德刷刷的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细节，后面在跟林耀祖讨论一下：“大人，其他行省的话也跟进吧，盐业这一块产量大增，赋税也大增。咱们现在不是按照地方销售算，而是各地盐户产出计算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各地盐巴的需求今年比去年高得多，快高了一倍了。”

林耀祖沉默了一下，想到了原因：“以前吃不起盐的老百姓现在吃得起的，原本就得吃得起的，现在舍得放了。究其根本还是原本只能买一斤的，现在可以买一斤半，甚至两斤。”

“淮西工坊随处可见，这些百姓日子过好了，单单是他们，一年也能吃一千多万斤的盐。”

“嘶！”

赵德重新开始计算，他将之前脑袋里面构建的思维模式推翻，急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之前也看到下面的报表说淮西的盐比淮东进的多，往日我还以为是淮西客商多了，现在才发现是百姓。”

林耀祖闻言一阵无语：“你当客商都是腌肉啊，出来吃个饭，还得一顿吃几斤盐！”

“赵大人，我也不瞒着你。淮西的工坊除了极个别的之外，其他都是走量的。而买这些货物的人，以前是地主，士绅，商贾。但现在淮西工坊当中的工人，也开始买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运河沿线的百姓，去年淮西百姓只能穿着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今年呢？咱不说全部，淮西百姓至少有三成人出门穿的是新衣服，这是部分男女老少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