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京师应对

正如林耀祖所言，朝廷对两江的监管并非放松，他们只是失去了控制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淮西局势一日一日糜烂。

就算是他们想要改变淮西的情况，也改变不了。

一个没钱，二是派去的执行者再多，也无法改变淮西的政治生态。

现在不是王朝开国的时候，现在的皇帝无论是手腕，还是根基都不如先帝，根本不敢跟文官撕破脸。

皇帝李成弘在看到江南的奏报之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随后便沉默不语。这下别说是外人，便是大太监李硕，他都一时间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

他从小太监爬到现在的高位，便是靠着聪明，知分寸。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他清楚的很。

跟林耀祖有限度的合作，根本原因就是太监需要钱财，不是他要，是下面的小太监们要。

他不希望司礼监跟林耀祖争斗起来，成为死敌。

这些日子，他对林耀祖的能力有所了解，很清楚林耀祖不是自己麾下的小太监能够对付的人。

人家林耀祖治民强硬，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都会被他碾碎。哪怕是皇帝，林耀祖都没有多少畏惧，而是已经悄然无息的把自己跟朝廷的关系从依附，变成合作。

林耀祖现在的治民，结党的本事，在大金一朝，也是有数的。人家短短时间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一个股东大会，便搅动风云。若非商贾身后站着的是各地的官员，世家大族，动不得。

皇帝未必会装作看不见。

那毕竟是大事儿，事关重大。

别说是皇帝，就算是他也心中忌惮——谁让林耀祖成长的太快了！

皇帝不开口，李硕便也缄默。两人一沉默，偌大的宫阙当中鸦雀无声，大小太监宫女们瑟瑟发抖，也都小心翼翼的侍奉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怒皇帝，人头落地。

“李硕，此番清查江南勋贵，查到了多少人？多少人被抄家？应当被斩首？”

李硕忽的听到皇帝的声音，立马下跪道：“回禀主子万岁爷，此番两江的勋贵，被查了三十七家，其中被上报抄家的有十一个，当斩立决的有七个。”

“宰相如何看待此事？”

“回禀主子万岁爷，宰相一直都在等陛下做决定。”

“他倒是圆滑。”皇帝哼了一声，并未在此事上面浪费时间。他心中清楚宰相不准备在此事上面插手。

一个是林耀祖做了该做的事情，另外一个则是这并非是好事儿，李若辅是不一点都不想沾染。

“西南呢？现在该怎么打？”

“回禀主子万岁爷，朝堂还在讨论，想要推举以为能征善战的勋贵去统军，让勋贵去平了西南的叛乱。”

“也就是说西南局势不好，文官没把握破敌了？”

皇帝李成弘的话让李硕难以作答，皇帝的话说的不错。在他看来文官此番不愿意请缨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没把握将此事做好。

文官都贪婪，聪明。他们不会傻乎乎的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从宰相以降，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不，除了林耀祖。

或许林耀祖在某些时候，有自己的心思。

可李硕却不希望林耀祖蹚浑水，为朝廷收拾烂摊子。

淮西才是林耀祖的根本，他的任务是搞钱，而不是去西南安抚百姓，平定土司。

“算了，跟你说这些又能如何？眼下这个家是你跟文官，跟朕的儿子在当！”

“还请陛下息怒，奴婢是陛下的奴婢，效忠的是陛下。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李硕见说，再度下跪，他心中惶恐，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自己，但他也没办法改变既定事实。

皇帝最近的身体没有太多好转，仍旧是当初那样孱弱。

谁也不知道皇帝能够坚持多久。

但李硕明白一件事情，在太子明白过来权利可以争抢，想要更进一步之前，皇帝都是眼前这个老迈的李成弘。

面对李成弘，他或许会隐瞒一些东西，但他不敢逾越。

“那朕问你，今年的赋税，户部的账上还有多少钱？能撑多久？开春是否能够平定西南，北击突厥人。”

李硕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瞳孔不断收缩。他趴在地上，看不见皇帝，但皇帝也看不见他。彼此之间还有一些距离，并非是亲密无间。

“回禀主子万岁爷，户部的账目应当是算出来了，今年并无结余，能用在战争上面的钱，不过百万两白银，于事无补。”

说真话的声音永远没那么好听，李硕如实的将自己知道的大金情况一一道出，钱的问题不是某个人可以解决的。

现在林耀祖改革，所积攒出来的钱财，已经被用掉，哪怕是乾元三十四年的税赋，也都被填补到了窟窿里面，只等夏收，便开始填补。

而林耀祖手里面的钱，每个人都盯着。

皇帝并非是个例，他只是朝堂上的一员。

“朕方才问你，抄家能抄多少钱？”

李硕叹了口气，艰难回答：“具体数目还未清算出来，但至多不过二三百万两白银，顶多朝廷维持眼下的局面，无力发起进攻。尤其是西南，此战波及甚广，许多百姓牵扯其中，流离失所。若不及时安置，这些人恐怕会生乱。”

皇帝又不说话了，李成弘思索着眼下的局势，钱若是有的话，他不介意四面出击，跟突厥人，西南的土司一战。

但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没钱。

林耀祖的不满已经显露，他对两江总督或许没有执念，但任何职位任免，都应该有利益牵扯其中。

林耀祖丢了两江总督，就应该在其他方面给他补偿。

但直到现在，朝堂都没有反应。这也影响了提前缴纳未来五年盐税，以及江南的烂摊子。

此时此刻江南发展不错，但在他心中，江南早就尾大不掉，不受控制。

江南籍贯，甚至是长江以南的官员都习惯性的抱团，对抗朝廷。这并非是某天的事情，而是一直如此。

他昔日对林耀祖的爷爷下狠手，就是因为江南失控。现在林耀祖卷土重来，让他无比忌惮。

虽然林耀祖实力不够强，但他年轻啊！

尤其是林耀祖不是靠着党羽跻身于大金朝堂，而是他能搞钱！

江南的赋税他收不上来，只能将希望放在林耀祖身上，让林耀祖去收！

现在林耀祖靠着收税变成大金重臣，谁也无法离开他了。

钱钱钱。

北方，西南都需要钱。

以至于自己想要打压林耀祖，甚至将林耀祖清理掉，都只能摇头。不是自己不想干，而是自己做了也没用！

林耀祖现在还有用。

“让宰相八皇子跟太子商量着办。”

“是，主子万岁爷，奴婢现在就派人去请他们来，商讨此事。”

“行了，去吧。”

皇帝阴郁，眼下一切手段都再无作用，自己养虎为患，林耀祖暂时动不了。但西南跟北方问题一旦解决，那就简单多了。

当下要往南边掺沙子，安排自己人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