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人心在林

正月十一，风雪已经停歇。过了新年之后，淮西的温度虽然没有显著提高，但下雪的可能性却是逐渐下降。

天气一点点转暖，春天越来越近。

淮西百姓更是不畏严寒，心头火热。

谁都知道今天林巡抚要来犒赏工厂的工人，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哪怕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未必能够见到朝堂上面的大人物，自己的父母官。可作为梦想还是要有的。

甭管结局如何，都要做梦！

工匠赵三这不还未踏入工厂，便看到了工厂大门口，已经有数头老牛，以及十来只羊，几头猪被驱赶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几辆牛车，车上装满货物，正在保卫科的保安协会足下，开始卸货。

“赵三，过来帮忙！”

这个时候，有人呼喊，吐出白雾：“别愣着，赶紧过来，你他娘的不是会杀牛吗？”

赵三迈着小步子而去，他双手都在袖筒当中，此刻还迷糊。

“这是干嘛啊？”

“赵三，林巡抚有令，各工厂杀牛宰羊分猪肉，作为新年礼物，各家都有份儿。你赶紧来帮忙，待会儿忙起来了，你们主管铁定来要人。”

负责此事的工坊人员急不可耐，工坊当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会杀猪宰牛这样的技术型人才却不多。甭管那个年代，有手艺都饿不死。

“行行行。”

赵三听到要分肉，立马亢奋起来：“主管，林巡抚真要给咱们新年礼物？”

泵说是赵三了，就算是主管也是云里雾里：“话是这样说的，可林巡抚是什么样的人，人家是跺跺脚，大金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人家哪能记得咱们。不过这肉是实打实的，昨天便通知了，工坊，工厂，以及修路，码头的，都有份儿。”

“那俺要是杀了牛，上面追究下来，会不会砍了我的脑袋？”

临末，赵三还是有些担心，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不知道上面的意思，只能瞎猜。

但他知道，这年月私自杀牛是犯法的。即便是杀老牛，也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大规模的杀牛，更是天方夜谭。

好在，这些牛是老牛，在寻常年份，也会被杀掉之后，废物利用。牛皮做甲胄，牛角做号角，老牛肉则是卖给百姓。

通常这些牛肉价格不贵，是寻常百姓一年间最容易买到的肉类。

现在杀牛，林耀祖也没有杀耕牛，而是将一部分名单上的老牛直接送到各工厂，就近屠宰后，直接分掉。

当天的员工餐除了鱼肉之外，还有牛杂以及羊杂之类的内脏。

对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而言，这样的一顿饭已经是有油水了。

说到底，即便是当下，林耀祖也没有大规模地开展养殖，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北方西南同时开战，老百姓吃饱肚子都够呛，更别说养殖牲口卖肉。

小规模的还行，大规模的是白日做梦。

肉类这一块，他只能用鱼肉，河鲜填补。

“杀牛了！”

“今天真要分肉啊？”

“听说中午要开大会！”

不远处，上班的工人们议论纷纷，他们看着杀牛的矫健汉子们，眼睛都发亮了。这年月，不管是好的消息还是坏的消息，在民间传递的速度都很快。

谁让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这些工人这辈子也就在林耀祖手下做过事情，连淮河，运河都没跨过去过，一辈子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面。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会格外的关注林耀祖，对分肉的反应这么大！

这已经不是肉不肉的问题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要给自己优待。

是大老爷心中有自己。

封建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在这个时候彰显的淋漓尽致，哪怕这些东西是他们应得的，他们也会将其视作为林耀祖的赏赐。

而在工坊做工，某种意义上就是林耀祖的家奴，是他的自己人。

这也是封建时期，没有大规模的手工业的根本原因。雇工太多，谁知道你是要做买卖，还是造反？

分不清这一点，朝廷自然不会放开口子，加快工业发展。

哪怕是在皇权无法管控的区域，民间的商贸规模，仍旧弱小。

寻常作坊也就百来号人，镖局马队也是这一人数。

想要提升人数，那就必然有背景。

而在眼下，林耀祖虽然没有提及任何人身依附，但下面的人都知道自己在为谁做事儿。他们哪知道这些工厂当中有多少股东，他们只认林耀祖。

这就是人心！

当林耀祖一行抵达淮西的时候，悄无声息。

在码头上的工人们原本不知道来的是谁，运河上的码头一直都无比忙碌，每日都有数不清的百姓在码头上搬运货物，更有南北而去的漕运船只运输大量货物道京师或是金陵。

但在林耀祖的旗帜打起来之后，一个码头工人忽的颤抖起来，指着不远处的旗帜道：“是林总督来了！”

“给林总督拜年！”

“给林大人磕一个！”

林耀祖的总督职位虽然已经罢免，但事实上他担任总督的时间更长，更多人只认他是两江总督。

至于巡抚，大多数百姓根本分不清楚总督跟巡抚的区别，自然是喊着更顺口的称呼。

一时间，林耀祖听到了无数人的呼喊，也是心潮澎湃。

甭管别人怎么想，这些人若是在陈桥的话，一定会给自己换件衣服。但这里是淮西，百姓虽然不满朝廷，但距离改朝换代还有一定时间。

没人不喜欢更稳定的生活。

“大家都起来吧！天寒，地上凉！大家有这份心，我林耀祖便领情了！”林耀祖大声回应，在他身后的赵德却是心中浮想联翩。

一方面，林耀祖在地方上的权势不断增加，反而是朝廷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不断衰弱。

不管林耀祖为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人家都是可以庇护自己一家老小的人。人家才二十岁，自己已经五十三了！

在大金，自己已经是知天命的老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

现在见到林耀祖像是皇帝一样安抚百姓，深受百姓爱戴，他心中自然不平静。

好在，他早就决心让林耀祖庇护自己一家老小，当时便将林耀祖当做是自己的救星对待。

那时候，他便希望林耀祖成为下一个宰相，成为大金的权臣。

但现在，他的心变了，区区权臣不算什么，他更希望林耀祖更进一步，多做一点事情。

淮西，这是王霸基业。

“林大人。”

半晌之后，在离开码头，进入工厂的时候，他在马背上道：“您的名字不太合适，日后应当要更改一番。”

“改名字？”林耀祖侧头，不明白赵德为什么突然要自己更名换姓。

“对，光宗耀祖寻常人可用，但不够霸气。应该更取自安邦定国的邦。”

“更名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