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两地对比

其实，今天巡视林耀祖是想要做一件事情，他想要将江淮地区的佃租降低下来，地主虽然靠佃租赚钱，但随着时间推移，田地产出带来的利益虽然稳定，但利益却越来越不够。

对资本而言，种粮食是不赚钱的，只有经济作物可以赚钱。

而现在，他想要将佃租降低，必然需要一手的了解，以及说服地主们的拳头。

他从未想过以德服人，那是做不到的。

“敢问老师，这些佃户既然在扬州府只能勉强饱肚，为何他们不去淮西？”听着林耀祖跟村长的对话，秦风愈发茫然了。

他是世家子，权贵出身，从未想过要背叛自己的阶级。自己在大金的体系下活得不好，不久换了一个体系了吗？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这些佃户做不到？

“很简单，淮西太远了。你指望一群连村子都没怎么离开过得百姓去数十里之外地方作干活儿？那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林耀祖对秦风的天真仍旧没有足够的了解，他很好奇秦风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他们可以跟地主讲价，或是去其他的地方。”

“任何人多地少的地方，佃租都会高的吓人。因为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再说了，你让这些百姓去淮西做什么？种地吗？淮西种地的人已经够了。”

林耀祖毫不客气的让秦风绝望，他不断反驳下，秦风已经麻木，脑瓜子嗡嗡的。

他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东西，但具体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这些百姓别说是去淮西，就算是扬州府的码头上，他们都找不到事情干。”

林耀祖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任何封建社会到了末期都是这样。行业垄断，地主压榨。

不然农民也不会起义，做出匹夫一怒，血溅十步的举动。

大多数时候，农民都无获胜，但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地主，士绅必定哀鸿遍野，失去包括生命的一切。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混乱当中，勉强苟且下来，等到天下太平。

林耀祖一直都很清楚，大金虽然开国不久，但已经暮气沉沉。这个时候正适合自己做出一番改变，让淮西给大金续命。

“走吧！”

问过了一个村子之后，林耀祖便拍马走向下一个村落。扬州府很大，村子很多，村子里面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秦风一路看过去，只见众生皆苦，百姓在飘雪的日子，仍旧衣衫单薄。

一开始的时候，村子里面的百姓还畏畏缩缩。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似乎也发现这些人并无威胁。

于是，百姓们才敢出门，在门外看向大金军队，两江总督林耀祖。

林耀祖也没有让他们白出门，他将随军携带的一些物资发放给了百姓。

那并非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蜜饯，以及一些粮食，肉食。

但这对一个寻常农户而言，这已经是过年。

寻常年份，吃点大米饭就算是过年，现在有了肉，有了蜜饯，这不是过年时什么？

尤其是那蜜饯，甜丝丝。

至于林耀祖说的明年一定要两江百姓家家户户都吃饱饭的话，没人相信。百姓不曾见过高官，更不相信别人的话。

他们愚昧，麻木，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只有小孩子们会想要再吃一口甜丝丝的蜜饯。

当然，也有人意动，想要在明年去淮西讨生活。甭管做什么，能吃饱就行。

秦风默默跟随，隐隐猜测到这一路上，自己老师是在播种。他从百姓脸上看到了麻木，也看到了有些人的眼中有泪光，希冀。

他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自己老师改变生活，但他也意动了。

眼前这一切跟腐朽的大金朝不一样，百姓有希望了。自己这样的人有更多的希望，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改变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某个集体，而是整个大金都在改变。

而现在，他的心沉甸甸的了。

往日在江州，在家的时候，他所见的一切跟寻常并无差别，城中百姓虽然穷困，但他却见不到。

权贵出入富贵之地，根本见不到连饭都吃不上的乞丐。

就算偶然看见，他也坚信父亲说的没错，这些人是不努力。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有错。

淮西淮东只隔了一条运河，两侧百姓生活却是相差甚远，这难道是淮东的老百姓都不努力吗？

这一刻，原本的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再也不是原本的模样。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众生皆苦，明白了自己老师为什么对百姓仁慈。

若是自己投胎投的不好的话，那自己跟这些畏畏缩缩的百姓也没什么差别。

“老师，等我回到扬州府，我一定让秦国公府降低佃租。”

“此事要做的话，慢慢来，不要着急。”

林耀祖面对秦风的目光，不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都点了点头。

毕竟秦国公府家大业大，还真不需要吸一点点佃户的血。

对他们而言，多收少收租子，都是小意思。

“下午你跟我度过运河，去看看淮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耀祖是真的想要让自己的学生秦风改变一下。

体恤百姓，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而是需要身体力行。

可真要做的话，哪有那么容易。

“是，老师。”

秦风连连点头，跟着大部队过了运河之后，只见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同样是两江，淮西的田地更整齐，这是无数百姓努力下才有的结果。

一条条水沟，道路，在田地四周，让淮西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生机。虽然已经到了冬天，可还有百姓正在忙碌。

即便是下雪，他们也在用锄头艰难地修缮水利。

一个个人见到林耀祖一行，更是头也不抬，丝毫不被骑兵惊扰。

林耀祖等人也是不说话，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

这些人忙碌，但都精气神十足，穿的也厚实，不惧严寒。

只一眼，秦风就知道，这才是自己熟悉的淮西，跟扬州府截然不同，已经变成了两个国度。

“秦风。”

林耀祖勒住战马，看向不远处：“此番南下，我不希望你将你带着的人变成佃户，变成扬州百姓，而是希望他们吃饱穿暖，跟淮西百姓一样，愿意为自己而战。”

他没有说出多高深的理论，只是发动百姓。

在林耀祖狭隘的世界观中，没什么比百姓捍卫自己利益更重要的事情。

只有这样，百姓才会反抗资本家，将他们活活吊死。

在一个没有马克思的世界当中，只要人人会反抗，百姓的生活就能变好。

“学生不太明白，但学生会尽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