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海大人

淮西，一处赈济饥民的窝棚外边，一个身穿蓝色官袍的官员正在默默看着眼前一切。

一个口大锅里面清澈见底的白粥，排队的人也大多以老弱妇孺为主。

这样的情景放在半个月之前到处都可以看到，但随着赈灾力度一点点增加，现在能看的地方越来越少。

大多数有能力的已经搬出去，带着自己的家人过上稍微好一点的生活。

说到底，赈济不是长久的事情，林耀祖给大多数人的赈济，也就是让他们饿不死而已。

四肢健全的重要劳动力，现在基本找到了工作，他们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家老小。

剩下的一部分百姓，他们消失在大部分人视野当中，很少有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海正冲是一个例外，负责巡抚各方，口袋里面塞满了黑料，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是一个官员，是一个好官。

虽然因为他是好官，他才知道想要官场变得干净有多难。

不是某个人努力就有的结果，而是所有人努力都不一定能成功的。

海正冲三十多岁，他在思前想后之后，还是决定将手中的东西备份，托付给值得信赖的同乡。

他大步走进泗州县衙，看着正在整理公文的同乡，道：“王大人，我有事求你，这些东西你收好，这些东西会要很多人的命，其中包括我的命。”

同乡王大人道：“你是巡检，但你去管这些破事干嘛？那些人我查过，他们的背后是太子，你扳不倒他们的。”

海正冲只是道：“尽人事罢了。”

“等等。”

同乡王大人还想说什么，海正冲却是大步离开，消失不见。

一日之后，海正冲则是出现在两江总督的府衙门口，敲开了门。

“大人，外面有一个七品官求见，他说他有重要情报要禀告给大人。”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巡检海正冲。”

寻常官员是见不到林耀祖的，他们一个官员在地方上恪守职责，就算给林耀祖写信，林耀祖也是不看的。

要是随便一个官员，没事都能来拜访的话，林耀祖这个总督除了请客吃饭还能做什么？

基于此，海正冲的到来让人意外，但林耀祖还是见了他一面。

毕竟他是巡检，还是海正冲。

大概姓海的人都不好惹，海正冲此人林耀祖也听说过，此人三年前便大明鼎鼎，以惹怒金陵尚书为结果，贬职当了巡检。

那之后林耀祖便没有听过海正冲的消息，不曾想此人居然现在在自己手下。

想到这里，他便开心起来。

海正冲此人刚正，能做事。这样的人适合作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刀。

此刻的海正冲全然不知道还未进入林耀祖的府衙，便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怀着必死的决心进入府衙内部，穿过数十人守卫的门廊，只见偏厅门外，早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

“海大人，许久不见了。”

林耀祖主动地噶招呼，他记得三年前的见面，不过那个时候双方都不认识。

“敢问总督，下官见过您？”

“三年前，就在金陵的驿站当中，我去江州赴任，你去湖广。”

林耀祖说完，海正冲心中动容，他是官员，很清楚林耀祖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是为了什么。官员之间的叙旧，自然是攀交情。

可自己区区一个七品巡检，有什么资格跟从二品的总督攀交情？

而且是总督跟自己攀关系，自己有什么值得总督看重的地方？

他迟疑，但还是道：“下官当时的确去了湖广，但很快便贬为八品主簿，去了福建。”

“所以海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若是有帮得上海大人的地方，尽管只说。”

海正冲犹豫了一下，道：“今日下官来，的确有一件事要禀告大人。但此事牵扯很广，现在下官觉得不说为好。”

“牵扯很广是多广？”林耀祖来了兴趣，不禁问道：“要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想要禀告，你尽管说。就算是四皇子的人，我也能他的人抓捕，审判。在我大金虽然没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我林耀祖还在一天，我就会捍卫大金律法。”

海正冲当场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敢跟四皇子斗的人。甭管林耀祖是基于什么这样做的，但他敢这样做，就已经领先大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官员。

不要脸的说一声林耀祖是正义的化身，也无妨。

于是，他不再担心，他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引出了太子的事情，那就要做到底。

他清了清嗓子，一想到正义会被捍卫，他就亢奋起来：“回禀总督大人，下官身为巡检，巡视各地粮仓，以及赈济百姓的粥铺发现，地方贪腐严重，许多地方的粥棚缺乏监管，粥清淡如水。”

“地方官员，军队更是沆瀣一气，鱼肉百姓。他们从饥民嘴里扣下来粮食，还说饥民吃不饱肚子，才会努力去找工作，才能为大人您效力。”

“直娘贼，这些王八蛋在哪儿，老子现在就去杀他全家！”

不等林耀祖开口，在一侧旁听的秦风已经暴跳如雷。秦风是国公世子，虽然不食人间烟火，但也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滋味。

此子当年想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出门就被偷了，饿了两天还是玩不下腰去当丐帮弟子。

还是主动去了县衙，自爆大名，才填饱肚子，乖乖回家。

秦风真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这位是秦国公的世子秦风，他嫉恶如仇，要拿人的话，你给个名单，我直接让他去。”

“可这些人背后有太子......”

“太子爷宅心仁厚，绝对不可能纵容手下作恶。再说了，这些人是文官还是武将？”

“武将。”

“那不就结了吗？太子爷又不造反，干嘛要结实地方实权武将？一定是这些人胡言乱语，直接拿下！”

“是！”

秦风也好，海正冲也罢，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立马明白了林耀祖的言外之意。

假的，都是假的，太子爷干不出这种事情。

哪怕这些事情是太子爷干的，林耀祖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更别说给太子爷撇清楚关系，直接将涉案的人拿下。

“可要是这些人作乱呢？”作为文官，海正冲还有一层担心，毕竟这些人手握兵权。

“无妨，我正好要开一个大会，将淮西大小官员，将领一个个请来，下面的小鱼小虾罪不至死，不用全部捉拿，让他们吐赃，加以罚俸就行。”

林耀祖摆摆手，他没准备一巴掌打死所有人，而是拉一批，打一批。

“海正冲大人，拟好名单，秦风，明日金陵的军队抵达，你立刻去接他们过来。”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