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淮河边上的工厂

工坊到工厂一字之差，但赵德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工厂效率是工坊的数倍。这些精心打造的家具连自己都没有。

他羡慕了，是真的羡慕。

大金的工匠水平相差无几，人多了自然会有技术好的。

这是乱世，有藏私，但没人会藏拙。尤其是大师傅，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想要养活他们就得努力工作。

是看着自己的家人喝粥，还是吃白米饭，全看他们自己的工艺好不好，工作努不努力。

在实打实的激励下，哪怕是最老实的木匠，也豁出去了，直接将自己的手艺露出来。

“赵大人，您怎么来了？前几日小人给您送过去的家具，您喜欢吗？”负责工厂的陈悦见到赵德到来，立马狗腿。

他是负责人，是林耀祖的人。除了跟林耀祖做事之外，他还监督赵德，给他送一点小礼物。

工坊很大，里面的货物不知凡几，这些新款式，颜色的家具在大金有些不伦不类。

但造出来之后，立马获得赵德这种达官显贵的青睐。

“还不错。”

赵德实话实说：“多少钱，先结算了。”

“小人哪能要大人的钱？大人您主管此处......”

“行了，要是这事儿被林大人知道了，也是麻烦事儿，该给多少就给多少。要是你不收的话，等林大人来了，我如实相告，你自己负责。”

“那就多谢大人了。”

赵德微微一笑，不多说了。开玩笑，他赵德腰缠万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家具钱，与其不给，不如从上游直接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自己都给钱，下面的官员谁敢不给钱？

正想着，一阵骚动。

工厂仍旧忙碌，近万人都在忙碌，他们各司其职，骚动只在一角出现。但就是这样一角，却让赵德皱眉头。

“怎么了？”

负责人陈悦道：“从南边运输来的油漆不少，但好的颜色，都要争抢，自己协调，吵吵嚷嚷是常有的事情。”

赵德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不管管？”

“管不了，这些都是轮流给的，谁能拿多少大家都有数，平常不争。但这两天南边运输的物资变多，争吵也成了常事儿。只要不动手，不使坏，是不管的。”

赵德仍旧不轻松，他是官员，很清楚这里面的问题，但架不住他束手无策，他倒是想说让工厂多买一些油漆。

但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这些主事，管事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不说那绝对是因为做不到。

“林大人怎么说？”

“林大人从南边招募了工匠，准备自己建厂。”

赵德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林耀祖居然从源头上面解决问题。

他不好说林耀祖是不是天才，更不知道制漆是否容易。但他知道林耀祖做事必定有自己的分寸，一定能成功。

“现在有哪些厂了？”

“现在建成的砖厂，木材厂，家具厂，还有矿场，几个烧泥巴的厂。加上码头，现在至少有七八万人在跟着林大人做事，加上他们的家眷，至少有二十万人现在能吃饱饭了。”

赵德终于松了口气，他这几天一心扑在物资上面，知道物资容易出事儿。天文数字一样的物资，稍微一点贪墨，便是一个大数字。

他不傻，不会放任下面的人去贪腐。

当然，究其根本是这些钱粮有自己的一部分，花多少都是有数目的。说人话就是自己投资自己看着，免得下面的人从中渔利。

赵德如此，其他官员，商贾也是如此。他们作为未来的股东，天然就要监督。他们担心百姓吃饱，但更怕官吏把自己的钱粮揣到自己口袋里面去。

当然，没股份的贪墨没有，只有天知道了。

毕竟赈济饥民也好，给壮劳力吃饱也罢，少煮一点也没人注意。

现在赵德看的数字，看着工厂数目增加，容纳的劳动力增加，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只有担心。

无他，除了木匠这里他能看到收入，其他的他看到任何希望。

砖厂烧砖卖给谁？矿场挖矿虽然能赚钱，但又能赚多少？烧泥巴是干嘛？

问题太多太多，以他的见识根本不知道林耀祖在干嘛。

他跟很多人不一样的是，他参与建设，对林耀祖没有刻板印象，知道不是有林耀祖，就能成功。

别的不说，至少工厂这一块，他只看到了花钱如流水，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做事的人变多，但产出没有变化。

所以他想让木匠多做一些事情，让工厂的盈利增加，收入好看一点。

但赵德没想到的是，家具厂也有自己的问题存在，而且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现在的他，迫切想要林耀祖尽快北上，只有他才能够真正消化掉百万人口。

换做自己，别说是百万人口，就算是一万人，自己也想不到如何安置他们，让他们各司其职。

“赵大人，听说您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是吧？”

“对。”

赵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公文是林耀祖给的，据说那个时候他在扬州。

在扬州的林耀祖希望提高工匠的待遇，提出多劳多得，按照技术能力划分等级，以车间为生产单位。

反正一系列的改革，赵德是没看懂。于是，他把公文给了陈悦，没让他下发。

因为公文当中跟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几个字便是——提高工匠的积极性。

可这大金，工匠哪有积极性一说？

给他们吃饱了，他们不就愿意工作了吗？

无论是赵德还是陈悦都下意识的将工匠的当做是人类之外的东西，不觉得他们有喜怒哀乐，有欲望。

而是将其当做是工具人。

陈悦见赵德不想推广，只是道：“林大人应该要来了，要不问清楚再说？”

他迟疑，也不明白林耀祖要干嘛。

赵德也是如此，不过他是官员，考虑的比陈悦还要深一层。

他只知道淮西是林耀祖发家的地方，只要林耀祖这一次做好了，那他以后在大金的位置谁也无法撼动。

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也要考虑一下民心，税收。

不过眼下，赵德考虑的是林耀祖这样一搞，要多花不少的钱，才能勉强维持现在的局面。

作为老板，他不想多花钱，一分钱都不想给这些百姓花掉。

“那就等林大人来吧。”

赵德也变得沉默，站直了看着忙碌异常的工厂，目光深邃，悠远。

“等林大人来了，一切都会变好。”

“一定会变好。”

说到林耀祖，陈悦也变得信心十足。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的响起一个声音——“林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