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因果偿还

怨鬼反应极为迅捷，身形甫一倒地，便即刻弹射而起。法明和尚似是早有预料，单掌顺势摁住怨鬼肩头，将其牢牢压制。

怨鬼奋力挣扎了几下，发觉根本无法挣脱，便放弃抵抗，只是眼神中满是怨毒，死死盯着法明和尚，“小和尚，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法明和尚沉默不语，也无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凝视着怨鬼，良久，才缓缓开口，“小僧很想知道，小僧当真有负于你吗？”

怨鬼怆然一笑，“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你是佛法高深的佛门弟子，终有一日，会得证菩提；而我，终究不过是鬼，是自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罢了。”

法明和尚神色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我与老鬼见此情形，不禁面面相觑。片刻后，老鬼压低声音道：“法师，怨鬼的话情真意切，不像是假的。或许，真的是和尚法师有负于她。”

我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有负于她又能怎样？人鬼殊途，和尚如今能做的，便是尽力化解怨鬼的怨念，助她往生。”

老鬼冷笑一声，“怨鬼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回到地府后，只会再度被打入地狱，说不定永世不得超生。”

我嘴角微微抽搐，一时语塞。

“小和尚，这个东西还给你。”此时，怨鬼拿出一颗拇指大小、散发着圣洁佛光的珠子，扔给法明和尚。法明和尚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枚菩提子。他仔细端详片刻，猛地将其捏碎。菩提子中射出一道金光，径直钻进法明和尚眉心。法明和尚身躯一震，呆立原地。

我与老鬼脸色骤变，急忙冲了过去。我将唐刀架在怨鬼脖子上，厉声喝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怨鬼阴森地看我一眼，淡然道：“只是把他当初给我的东西还给他罢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定要你魂飞魄散！”我满目杀机，恶狠狠地说道。

怨鬼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法师，和尚法师应该没事。”过了一会儿，查看法明和尚情况的怨鬼开口说道。

我瞧了一眼，见法明和尚气色正常，只是眉头紧锁，神情极为挣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法明和尚静静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好像沉浸在一场深沉的梦境之中，他的神情时而凝重，眉头紧蹙；时而又舒缓开来，面带浅笑。

“原来……都是前世因果所致。”良久，法明和尚徐徐睁开双眸，语调低沉而深邃，声音里交织着一丝释然与几分懊悔。

怨鬼凄然一笑，两行血泪潸然滑落。法明和尚望向她，目光中满是复杂情愫，眼底深处隐隐掠过一抹心疼：“前世我欲渡你，却因用错了方法，导致你深陷地狱，饱尝苦难。如今，借这菩提子中的往昔记忆，我方才彻悟。”

正当我与老鬼满心以为法明和尚会设法弥补时，他却轻轻摇头，“然而，人各有命，鬼亦有定数。我虽然对你心怀愧疚，却不可悖逆天理循环。只是，我也不忍见你重回地狱受苦……”

说到这里，法明和尚顿住，旋即眼神坚定地抬头望向夜空，下一瞬，他屈膝跪地，双手合十，诚挚地祈愿：“弟子愿以两世功德，助她超脱苦海，恳望佛祖慈悲成全！”

我与老鬼见状，不禁瞳孔骤缩，面露动容之色。

“求佛祖成全，求佛祖成全……”法明和尚情真意切，呼声回荡，额头频频叩地，一下又一下，声声恳切。

怨鬼脸上一开始的嘲讽之意渐渐褪去，转而神色复杂难明，沙哑着劝道：“小和尚，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罪孽深重，就该归返地狱受罚。”

法明和尚仿若未闻，依旧叩首不止，苦苦哀求。我与老鬼并未阻拦，这是和尚自己的选择，若是强行插手，反而可能令他佛心灵台受损，得不偿失。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法明和尚究竟磕了多少个头，此时，他的额头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张脸颊。

“和尚，不要再磕了，不要再磕了……”怨鬼眼中的愤懑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心疼与不忍。

法明和尚却不为所动，仍然持续叩拜。又过去一刻钟，他的赤诚之心终于得到佛祖垂怜，一道接引佛光自夜空之上洒落，将怨鬼笼罩其中。

“多谢佛祖，多谢佛祖……”法明和尚看到这幕，喜极而泣，连连叩首致谢。与此同时，一缕缕璀璨金光从他体内飘然而出，徐徐融入怨鬼周身的佛光之内。这一缕缕金光，正是法明和尚累世所积攒的功德。

怨鬼见状，发出凄厉尖啸，双手狂乱挥舞，她不忍心看到法明和尚为她牺牲到这个地步。奈何接引佛光仿若铜墙铁壁，将她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我与老鬼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这或许是法明和尚今生命中注定的劫数。损耗两世功德，他今生恐怕难以修成正果，得证菩提了。不过，看他的神情，他并没有半点后悔。

没过多久，法明和尚的两世功德就被剥离殆尽，怨鬼的身形也缓缓浮空而起。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天上突然降下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劈向法明和尚。法明和尚被击中后，口吐鲜血，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紧接着，山洞中的那个黑袍人现身，他冷冷地睨视着法明和尚，语带嘲讽：“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小和尚，竟然舍得倾尽两世功德，去度化一个九世怨鬼。”

我不假思索，一个箭步迅猛冲出，手中长刀一横，凛然而立，双眸中满是警惕，死死地锁定黑袍人。

黑袍人见状，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轻蔑，旋即移开目光，望向半空中被困于接引佛光内的怨鬼，高声喊道：“怨鬼，干得漂亮，也算不枉我煞费苦心，将你从地狱深渊救出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怨鬼顿时抓狂，发出声声咆哮，双手如疯魔般不停拍打着那环绕周身的接引佛光，然而却是徒劳无功，只能在佛光的禁锢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形缓缓升高，一点点脱离尘世。

我听到黑袍人的这番话，心中怒火中烧，眼中杀意毕露，原来这一切竟然是黑袍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的目的是为了蓄意削弱法明和尚的实力，好坐收渔翁之利。

法明和尚强忍着伤痛，挣扎着站起身来，神色依旧镇定自若，平静地凝视着黑袍人，缓缓开口道：“不管这是你蓄意谋划也好，小僧的劫难也罢，这都是小僧前世欠她的，因果相偿，此债不得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