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窑猪送宝2

这除四害是怎么个意思呢？大跃进时叫打麻雀活动，四害定义为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后来在六十年代初，把麻雀拿了下去，改为了臭虫蟑螂一类的爬虫，可老鼠一直牢牢占据着四害之首的位置。

  一来它蹋农作物，二是引发疾病传播，这都是不好的一面，不过在地下几的矿井里，这种祸害人的四害老大居然又变成了矿工们最为信任的救命星或挚友。

在矿井这一行里，向来有井下干活儿命悬线的讲法，什么顶板垮塌、瓦斯爆炸、透水倒灌一堆危险事故数不胜数，像断层移动引发的冒顶，还有大量积水导致的涌水事故，很多都无法避免，也就催生了对老鼠这种生物的迷信。

 这也是有一些科学依据的，比如说老鼠能够凭借细微的气味变化，来察觉空气中各类气体的浓度，能在矿井里出现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硫化氢等有毒有害气体且浓度尚低时就嗅出来逃窜，起到预警，如果这些对人身体不好的气体浓度超过了某个特定数值，那生命可能就会受到威胁。

再比如说凭借细微声波的反射，老鼠能比咱更早发现井壁或者顶板有裂缝。要是判断出裂缝的幅度超过了安全范围，那就表示可能会出现坍塌或者冒顶事故。

凭借这些灵敏度很高的感官，老鼠就像是处在自然状态中的生物探测器一样能早早提醒好多矿井危险事故，这样矿工就有时间去应对。

比如经验老到的矿工们察觉到了这样一个规律，看老鼠的各种行为，就能晓得当下工作环境是不是安全。要是瞅见老鼠有了不正常的表现，像忽然变得惊慌不已，跟疯了似的到处乱撞墙，或叼着小老鼠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跑，那很可能就表示会有地质或者环境方面的变化出现了，要离开现场，有时候老鼠异常活动可能只是表明通风管道堵住了，不过不管是啥情况吧，早点采取应对措施都能降低遇险的概率，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传说就被传的神乎其神。

  山西把老鼠当做窑神，那边煤矿多啊，还有窑神庙，老年间每个矿口都会在门口弄个土地庙似得物件，里面供养活着的老鼠，也叫窑猪老爷，他们认为老鼠是太上老君的使者，能挖到的煤都是老君种下的恩典。

  老魏他们这边起源是草原国度，虽然蒙元也对道教推崇，成吉思汗还见过丘处机，但这习俗基本没有，他也很惊讶这大老鼠蹲他值班室门口要干什么。

  再看这大老鼠个人足有二十多公分长，肥胖异常，通体黝黑，一根杂毛也没有，老魏怕被咬啊，拿着个扒拉煤的火筷子就要砸它，火筷子就是扒拉煤的熟铁棍儿，可谁知那老鼠吱吱叫着，似有凄苦之意，翻转了身子，肚皮朝上，四下扭动。

  老魏一看这架势收了火筷，提着油灯凑前观瞧，这一看不要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大胖老鼠的肚皮上趴着一个物件，后面壳似是盔甲一般，有手掌大小，用火筷试着碰了碰，那东西抓着老鼠的肚皮团成了苹果一般的球，老鼠疼的直哆嗦，求助一般吱吱叫着，仰面看着老魏，那意思他也明白，想让老魏帮忙将这东西取下。

  至于这是个什么东西，老魏当然认识，这是一只大号的鼠妇虫，也叫西瓜虫或者潮虫。

  老魏起了恻隐之心，去值班室把火筷子伸进了炉子，等棍头烫红了才拔出来，转身出去，那大耗子还是在仰面朝上的等着。

  老魏说道：“这位窑猪老爷，我知道习俗，我帮您取下这虫子，虽然我不知道这甲虫为何会寄生您身上，忍着点啊，我会小心不烫着你。”

那大老鼠好像是听懂了，尽量伸展身躯，老魏接着说：“忍着点，我一烫它兴许还要团上，抓你皮毛会有些疼痛，可长痛不如短痛，我下手了。”

他说着话拿问了火筷子，提灯照着，单手往大老鼠肚皮上的西瓜虫上轻轻一捅，一股焦臭的黑烟冒起，西瓜虫又要团起身子，老魏眼疾手快，把那烫铁棍迅速抬起，点那瓜虫的侧面卷曲部，那东西吃了烫，卷不上身子瞬间绷直，老魏眼疾手快，一带一挑，把那东西挑下了地，接着用铁棍猛击了几下，可那怪虫的虫壳实在是坚硬，并没打烂，那虫子跌落在地飞快逃窜，找了个软泥地钻了进去，再不见了踪影。

  那大老鼠翻过了身子，似给老魏跪拜，之后一步三回头的爬远，没入了夜色。

 自打那以后，那老鼠好像有灵性，每当老魏单独值班，它就会在窗户那往里探头观瞧，老魏时不时也喂它些吃食，而这大老鼠隔三差五就会叼着一些东西过来，算是报恩，叼来的就是这些辽金的文物。

  那年月刚结束运动，之前卖个鸡蛋都算投机倒把，他得了这些东西也没用，只能收藏，所以当大老鼠又一次出现，送来盾面戒指的时候，老魏就说了：“窑猪老爷，你不用给我弄这些东西，这金银文物我也没法卖，藏着也是心病，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言，可终归人鼠有别，咱们以后也是少见面为妙，不然赶上别的人值班见你这么肥，再把你捉住烤了吃，岂不是枉丢了性命。”

大老鼠貌似很伤心，吱吱叫着蹭着他胳膊，老魏也有些不舍，说道：“唉，都在这人世间一场，其实说有分别，分别又在哪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也是满地找过冬的粮，我不在这看矿也没有工资粮票吃饭，也许咱们都一样吧。”

那大老鼠好像听懂了什么，拉着他袖子往外拽了几下，之后跳在地上，似乎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老魏也是好奇，锁好了值班室，提着油灯就跟了出去。

  寒夜中，一个老鼠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带路，提着灯的老魏就在后面跟随，往西北走了约么五里路，大老鼠停下了小步，东闻一闻西闻一闻，然后继续往前，这一走可就走到了后半夜，又出去了十里地，大老鼠终于停下，开始用前爪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