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愁忆新丰

王宝庆说道：“看颜色也能猜出，竹叶色泽加上这香气只能是这种长安佳酿，早在南北朝时，梁元帝曾写了试酌新丰酒，遥劝阳台人的诗句，饮过新丰酒如临阳台仙境。”

云燕点头道：“斗酒诗百篇的酒中仙李白对新丰酒嗜好若狂，他的《杨叛儿》诗云，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闻名的诗佛王维也很推崇新丰酒，其所作的诗句中就有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宋代也少不了，陆游《雨中买酒镜湖酒楼》中所记愁忆新丰酒，寒思季子裘。”

王宝庆说道：“唐太宗朝名臣有个叫马周的也爱豪饮新丰酒，关于这故事冯梦龙的《穿马周遭卖槌媪》小说有记，直到清代，新丰美酒仍孚众望，居民市肆颇盛。汉新丰酒呈竹叶色，刚云燕念的那句满酌香含北彻花，楹樽色泛南轩竹就能作证，此乃储光羲的诗，从诗中可看出新丰酒香到含北彻花的程度，色泽如同南轩青竹，斟入杯中泛白泡，说明其纯正。”

云燕继续道：“1974年中山王墓西库出土了盛有整壶古酒的圆铜壶，里面乘装了清香的绿色酒液，古酒从酿成到今天已经有2300多年了，依然酒香浓郁、澄澈透明，所以五哥咱们用谁的诗行令？汉代还是唐代”。

 二呆说道：“有李白还用别人的噶嘛？就李白，那可是诗仙，就他了。”

云燕说道：“五哥，效古二首中的那个可以吧？”

我点头道：“合适，意境够大，也贴合林南星这神经病，我来念吧。”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念叨：“朝入天苑中，谒帝蓬莱宫。青山映辇道，碧树摇苍空。谬题金闺籍，得与银台通。待诏奉明主，抽毫颂清风。归时落日晚，躞蹀浮云骢。人马本无意，飞驰自豪雄。入门紫鸳鸯，金井双梧桐。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快意且为乐，列筵坐群公。光景不可留，生世如转蓬。早达胜晚遇，羞比垂钓翁。”

云燕怕林南星找麻烦，把组诗的第二首也念了出来，她说道：“自古有秀色，西施与东邻。蛾眉不可妒，况乃效其颦。所以尹婕妤，羞见邢夫人。低头不出气，塞默少精神。寄语无盐子，如君何足珍。”

林南星点头，但已经没了笑容，他说道：“好，诗仙的境界高，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谁才是天上人呢？小五你比诗仙如何？”

 我说道：“我比诗仙？我连诗仙身上的虱子也比不了啊。”

林南星问：“其实第二首不必念，小五断的好，那第二首拘泥美丑之间，意境实在不高，那丫头说的不算数，不然就乱令了，解释一下这诗吧。”

 现下我摸到路数了，按寻常解释肯定不成，直白翻译字面意思是到天子的庭苑中在蓬莱宫拜谒皇上。青山掩映皇上的辇道，碧树摇曳在苍茫的天空。翰林院滥竽充个数，侥幸可以与银台阁的文人沟通。翰林待诏侍奉贤明的皇上，振笔挥毫歌颂清明的政风。归翰林院时已经是落日黄昏，浮云骢小步走。人与马都不想太显眼，没有飞驰起来逞豪雄。入门就看见紫鸳鸯戏水，金井中高大的两棵梧桐树。树下来段清歌配古琴曲，喝的当然是新丰的美酒。人生快意且须及时行乐，与群公大臣列筵喝酒吃肉。感叹时光不可挽留，人生在世就如飞转的蓬蒿。还是早点腾达好，羞比姜太公那个垂钓翁，八十多岁才与文王相逢。

  但这解释未免太肤浅了，一副献媚要努力融入高层圈子的文人相，且还要故作高深，林南星听了这诗说了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怕是在给我提示，我要是按照字面解释必然乱令，他说的诗仙人境界高，但没提我念的这诗句，而是引用夜宿山寺，很可能是反讽。

  想到这我说道：“我斗胆曲解一下，蓬莱宫看似解释为皇宫大内，整体诗歌也是意气风华，踌躇满志，但其中也有疑惑，光景不可留，生世如转蓬。更是表明了一种无奈的超脱，朝堂真的是最高秩序么？为什么留不住时光？这意气风发的功成名就又算什么？对于大的规律来说都是无用之功”。

  林南星面容凄苦的说道：“好解释，好一个无用之功，可李白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领悟到，你至少理解到了其不得志而寻道时候的意境，其实这首带有新丰酒的诗并不符合我所想，正令为李商隐的风雨，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这首能更贴切表达无用无力的感觉，不过你诗虽没中，理解却歪打正着，算你正令吧”。

我若有所思：“规律无处寻、不可破，所学所想尽皆无用，这……我好像有点懂了。”

林南星挥手，四大美男子也消散不见，左侧一面墙上的鬼美人凤蝶消失不见，右侧也没了一半。

他说道：“小五，你可以问一个问题，我会上最后一道酒，到时候是选择合作还是对抗，就看你的选择了。”

  我点头道：“您做了这么大的局，我会慎重考虑，我下一个问题，双生阵集合出的新生计划，就像您说的，要让全人类打破规律桎梏，我姑且理解为羽化飞升吧，咱要打破的规律是什么您知道么？”

林南星说道：“规律之下的产物怎么理解规律本身呢？我只能做个比喻，如鱼缸中养的金鱼，要如何理解玻璃厂制作玻璃的工艺和历史？如果是进口鱼缸的话它怎么去想象国际贸易流程？这只是一个比较，实际上这规律不是制作玻璃鱼缸的工艺可比，但咱们还不如金鱼，咱们甚至碰不到鱼缸的边缘”。

  二呆说道：“所以要把这鱼缸里的水煮开，让金鱼变成熟的？看看有没有人吃咱？”

林南星摇头道：“我是想让金鱼进化出水面，飞出鱼缸，进到房间，观察这规律的本身，至少能看见是谁养的，主人是什么玩意，客厅长什么样？哪怕之后灰飞烟灭，但大概率不会，金鱼的灵魂集合体会在空气中自由永生，这便是我对规律的所知，虽只是冰山一角，但也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