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广绿孔雀

阿辽仔拍着胸脯说：“五哥你放心，咱是有面子的，他们厂子出的很多货是我谈的出口贸易，港澳台过来的艺术品商人我就给介绍了好几拨，赶点工期没问题，再说二十多件也不是多大的量，手工雕刻十天也来得及。”

 我说道：“那就拜托你了，我再给你加三千劳务，这算是用你的关系的茶水钱，咱兄弟归兄弟，也不能让你吃亏啊，显得我小气，别推脱，什么时候去天津在柜上支两万五。”

 阿辽仔说道：“五哥大气，前面就是工艺品厂，等我停车让传达室给咱们开门。”

 他说罢停下了车，跑到厂区的大铁门旁的门房，和传达室交涉了几句，里面出来了一个大爷，直接给开了门，阿辽仔又复返车上，冲我比划了个OK的手势，开车进了院子。

 停下了车，车间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业务员，点头迎接。

 我说道：“这哥们也不嫌热，这天还穿戴整齐，你看还打了头油，都黏糊了吧。”

 阿辽仔说：“这可不是假领子，那也不是头油，那叫摩丝，您不去迪斯科舞厅，落伍了吧，于二掌柜肯定知道。”

 我说道：“也是，有机会真要跟二呆去见识见识，咱也看看莺莺燕燕。”

  阿辽仔说道：“现下咱南方从深圳过来的港澳同胞很多，都是做生意的，那边的电子产品和服装版型都很新潮，过海关贸易的话很有赚头，对了，咱这边的食品、粮食在那边也是紧俏货，港商给的价可不少。所以现下谈生意都是西装梳分头，打上摩丝定型，和民国年间用头油一个意思”。

  我说道：“分头好看么？跟汉奸侦缉队似的，算了，我是弄不了这打扮，穿个牛仔裤就不错了。”

 阿辽仔说道：“五哥走吧，咱们去谈谈，您那一条愣头青的谈法可不成，咱是求人家加工期，说实话，咱生意这点数人家能把工期加进去纯粹是人情。”

我说道：“行了，我懂，又不是咱俩刚认识的时候，现下我也圆滑多了，做生意么，我会说客气话。”

 阿辽仔点了点头下车冲那业务员点了点头，回身给我开了车门，之后冲那哥们说道：“點解咁迟先出嚟？呢个系我老板，北方嚟嘅贵哈，要同吴主任倾个订单。”

 我大概听懂了什么意思，他是说这业务员出来晚了，我是北方来的怪哈，就是贵客的意思，阿辽仔认识的应该是他们吴主任。

  业务员客气的雷猴雷猴了半天，我也不会说什么，就只能回他也雷猴儿，恭喜发财。

客气了几句，这业务员招手带我们进了车间，车间里工人都带着口罩，还是手工雕刻为主，各个工位上什么砂轮、解玉砂、砣具、线具、管具一应俱全，靠边一排都是机械机床，估计是粗略塑性切割原料所用。

  一进车间，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迎了过来，见面就和阿辽仔说了一通的粤语，我只能听懂大概，说什么工期很紧，有一批图纸还没做出来，要是插队的话不太好做。

  我说道：“这位就是吴主任吧，我是天津来的，需要一批碧海云天广绿玉雕，还请您行个方便。”

吴主任的普通话口音还成，虽比不上阿辽仔在北方多年，但我是能听懂的。

他说道：“这位系周老板吧，久仰久仰，有生意咱们当然愿意做啊，您要的料子我们正好也有，成色都是上好的冻石，您有图纸么？”

我说道：“没有图纸，就大概雕刻成孔雀的样子就成？”

 吴主任说道：“阿辽仔说十天？我们工期很赶的，而且孔雀的话再粗略的形也要雕刻尾羽吧，珠毛和翠翎不雕刻怎么看出是孔雀？那不是山鸡么？这就费工时了”。

 我说道：“辛苦辛苦，阿辽仔，说话啊。”

阿辽仔说道：“吴哥，这样，我们加点钱，您看能不能赶工，我们急用，五哥是天津大古玩公司的老板，以后有是生意。”

  我说道：“烟花虽媚思沉冥，犹自抬头护翠翎。确实尾巴是重点，吴主任您看看怎么弄合适。”

 吴主任说道：“我们是县里的工厂，也算国营，不会为难客户的，十天确实不太够，这样吧，我亲自带着我几个徒弟手工雕刻，二十四件么，你看啊，现在是五月九号啦，估计六月份前能交货就不错，除非翠翎就意思意思，在尾巴那雕一点，剩下的用阴刻表示。”

   我说道：“六月前……今年夏至是六月二十二，芒种是六月六号，时间是来得及，不过小满还有十二天就到了，玉雕最好在小满前给我，这样，如果只雕尾巴末端翠翎的话，小满前能否出活？价钱好说”。

  吴主任说道：“价钱不是问题啦。就按800一件，其实这料子就600多一件，工费看在阿辽仔是老交情的份上，我给打了骨折啦，按我说的简雕，主要上机床弄的话，小满前可以交足二十四件。”

 我说道：“不需要精美，机床构型也没问题，这样，爪子也不雕刻，翅膀闭着，怎么简单怎么来，您给出个图纸就开工，十天可以不？可以的话我们先给钱”。

 吴主任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这等于是出了毛坡，您要这东西有何用？二次加工么？”

  我说道：“不是，这您就别问了，我要这东西是为了引一种动物，阿辽仔，给钱。”

  吴主任纳闷道：“动物？算啦，我也不懂，咱就是手艺人，周老板放心，虽然是简易雕刻，也绝对保证形状逼真。”

 阿辽仔说道：“吴主任，借一步说话，我跟您签订单，咱带着现金，银刚啦”。他说罢摆弄了一下手包，跟吴主任去了财务会计师缴费。

  他们去过账，我独自在这车间转了转，看着忙碌的工匠和那些精美的半成品玉器，心生感慨。

古有嫁人不嫁琢玉郎的谚语，说明做玉雕是件苦差事，我是做古玩生意的，和玩玉的相家也有交往，他们说过去加工玉器可比不上现在，那时候有专用的水凳，和木质缝纫机似的，细活还好说，首先最费事的就是切割。

切割原料那时候使用的工具叫做带锯。造型往往被做成“弓”形，有大有小，因材使用，尤其是面对稍大一些的玉石原料，往往需要多人配合才能勉强加工，耗时费力。

 现在不一样了，切割都是电动锯，锯盘边上还接了水管，比过去简便的多，但火星粉尘也不少，手艺人还是辛苦的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