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暗访

他要的就是这种出奇不易的效果，这样才能够验证那些人办事的真实性。

方卓的扮相完全不像是县长的模样，倒是像个刚刚进城务工的农民子弟。

他跌跌撞撞来到那处施工地的前面，见里面还有两个工人，便朝着他们颤颤巍巍喊道：“劳驾，打听点事儿。”

两人循声望去，见一个相貌不凡，就是穿着令人不忍直视的小伙子正站在门口，似乎在找他们。

“什么事儿啊？”中年大叔见状，弓着腰慢慢走到了方卓的面前，把门打开，请他进到了里面。

至少里面还能够暖和一些，看他的扮相，估计也没什么钱，能帮一把是一把。

方卓道了声谢，也不客气，直接站到了火盆旁边。

冷不是装的，他属实有点自不量力了，身上的这件大衣根本就扛不住深冬的天气，冻得令人窒息。

“大叔，我打听个人。”方卓把手攥成一团，往里面呼着寒气。

“你想打听谁？”那人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望着方卓，打算听听他接下来说点什么。

“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啊，怎么一直都不见人？我还想来这里上班呢......”

他的语气放缓，变得可怜兮兮，顺势蹲在了火盆周围。

“你想来这儿上班啊，那可不成，这里的老板十天半个月都不出现一次，想指望见到他，可是难了。”

听到终于有自己想要的情报以后，方卓精神瞬间一震，连忙追问起细节：“可是我来的时候，村里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去这里准行啊。”

“说什么呢小伙子，”他指了指自己，“我在这家老板手底下干活，没有二十年也差不多了。当时打零工的时候，我就跟着他，到现在连我想见一面都费劲。”

方卓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工地要修多久啊，要是时间长的话我还可以再等等。”

“时间是挺长的，计划是三个月，我劝你还是别等了，这地方都是有关系的人才能进来的，打零工根本就没有盼头，你呀，傻孩子......”

那人似乎从方卓的身上瞧见了自家孩子的身影，忍不住多劝了几句。

“三个月啊......”方卓摇了摇头，叹息道。

见目的已经达到，他只得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往外就走。

直等他走后，那位年轻的农民工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指了指方卓的背影道：“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啊，咋了，人家农村来的，咱多说几句不是也正常吗。”中年大叔不疑有他，早就在心底认可了自己的做法。

农民工之间的互帮互助本来就不需要理由，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不是，我没说这个。”年轻人张了张嘴，“你不觉得他像是之前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新任的县长吗，应该是叫方卓吧。”

“县长？”中年大叔这次愣了很久，脑子里面拼命回忆着之前报纸上的模样，忽然一拍大腿道：“还真是！要不是你说，我一辈子也对应不上！”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报告上去？”

“你想什么呢，还报告。”中年大叔嗤笑一声，“我们的职责就是在这里干活儿，但是手里连个家伙都没有，所以只能坐在这里烤火，至于县长，我没看见。”

三言两语之间，他便把自己的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

年轻的农民工都看傻了，这种技巧他在村子里种一辈子的地都学不会，没想到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大叔竟然还是这般的深藏不露！

“还是您高，回头我得多向您学习学习。”

...

方卓回到车里，赶忙又穿了一件。

从刚才的交流来看，对方明显就是要把工期拖长，按照标准流程来走，至于自己吩咐下去的那点事儿，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这也难怪，那几个老人仗着他们在位的年头够久，要是想动他们，势必就会牵连到很大一批人的利益，而他现在又没有完全换一波血的能力，只能把这个哑巴亏给记下来。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单看工程量，批下去的那笔钱已经是按照定格来分配的，可工地上面竟然连个大型机器都没见到，怕不是其中还有猫腻。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车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顺便把温小阳叫了过来打探消息：“帮我整理一份这几年交通局外包的企业名单。”

“稍等喔。”温小阳一点头，随即走进档案室，开始翻找了起来。

不多时，她便把一系列合同文件摆在了方卓的桌子上面，竟然清一色地都是一家企业！

“这不符合规矩，他们怎么敢的？”方卓咬了咬牙，表示十分不解。

“哎呀方县长，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像是浮阳县这种地方，平日里没人回来的，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种潜规则连温小阳都清楚，方卓却还在纠结。

“不行，我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继续下去，这岂不是在助长官员的贪婪成性吗！”

值得庆幸的是，现如今并没有普及互联网，要不然他们也不敢这么顶风作案，但这个年代一些魔幻的事可是很常见的。

方卓曾听说还有那种为了极速破案，随便在街上抓人，然后言行逼供，直接当成替罪羊的，这种一般都是直接枪毙，不会给对方出狱的机会。

有一些案子直接过了几十年才翻过来，满头黑发的父母早已被岁月摧残得两鬓斑白，等到罪魁祸首认罪伏法，受害者家属获得赔偿，又有什么用呢......

“这件事情，侯县长是怎么处理的？”

“侯县长啊，他上台以后倒是雷厉风行地遏制了一部分，不过还是开了一道小口子，他曾经说过，堵不如疏......”

温小阳学着侯县长当时的语气，将场景惟妙惟肖地还原了出来。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得一个人静静。”

方卓揉了揉太阳穴，对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感到十分头疼。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直接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就怕反弹的力度实在太大了。

他只是个县长，有些事情做的绝对不能过火，尤其是当底下人都团结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想罢多时，方卓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找侯县长聊聊算了。

“不对，”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道，“现在应该叫侯市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