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沙宝林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县城最大的车站。

没等方卓他们下车，就有两个男人径直走到了车边。

他们留着寸头，个子一高一低，尤其是高个子那个眉骨到鼻梁的位置有个醒目的刀疤。

方卓觉得这两个不好惹，不会是县城的痞子找茬儿吧。

祁小艾下意识的握住方卓的手。

方卓安抚似得拂过她的掌心，示意她别紧张。

可下一秒，脸上带刀疤的高个子男人冲着刘敏敏咧嘴一笑：“敏敏可算见到你了。”

手心冒汗的祁小艾和方卓同时都楞了下。

这是刘敏敏打开车门，双眼含笑的打招呼：“大飞哥，小飞哥，怎么不见宝林叔呢？”

“他惦记着吃县里那家卖牛腩面的小摊呢，听你说这么多年还开着呢，下车就去了，让我和大飞在这儿等你啰。”这次回答的是小个子男人。

方卓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结合方才的对话，猜测他们应该是沙宝林身边的左膀右臂，尤其是说话的语调带着点香江的口音，显然和刘敏敏很熟稔了。

“对了，这位就是方卓，我和宝林叔提过的。”刘敏敏又介绍祁小艾：“这位是方卓的爱人，祁小艾。”

“哦，原来你就是帮着陈家村妇联搞起头花饰品工厂的方卓。”小飞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声音洪亮且正经了几分：“老板说了要我们兄弟礼貌点，别吓着你。”

且不说这大飞小飞的嗓门了，就他们的容貌气场足以让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多看几眼。

方卓也回过神来，拉着祁小艾下车。

更诡异的是大飞往方卓的位置走近了一步，开口道：“这是刚从医院出来吧？”

“大飞哥，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难不成闻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了？”刘敏敏笑了笑。

“我大飞哥话少，脸上又有刀疤，但他人很好的，你们别介意。”小飞解释了句。

方卓摇头：“我确实刚出院，带着病气见你们，希望你们别介意才好。”

大飞小飞对视了一眼，也没想到方卓会说出这样的话。

平日陪着沙宝林外出谈生意，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乏有钱有地位的，却也喜欢以貌取人，眼高于顶不屑于搭理他们兄弟；胆小怕事儿的更是不愿和他们说话，相顾无言怂的一批。

反倒是方卓这种不卑不亢，坦然沉稳应对的极为少见。

“敏敏，我们兄弟带着方卓先去见老板了。”小飞强调：“沪圈晏家的人也差不多到了，你多费心，这次交易若是能顺利谈妥，老板肯定高兴。”

话音刚落，一旁寡言少语的大飞就从怀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刘敏敏，非常简单粗暴。

“老规矩，这是辛苦费。”小飞打了个响指。

饶是方卓事先从刘敏敏那里知晓沙宝林行事做派不拘小节，但也没料到这身价远胜过林天豪的大老板居然惦记着县城小摊上的牛腩面，而且身边带着的手下也不拘小节。

“敏敏，那我跟着他们先去见宝林叔，小艾你帮着照应一下。”方卓松开祁小艾的手，把她推到了刘敏敏面前。

祁小艾点头：“放心吧，我知道的。”

--

方卓跟着大飞小飞穿过几个路口，来到了东关街的小巷子。

东关街是县城的老街道了，七拐八绕的小巷子别有洞天，只有住在这儿的人才能摸清楚方向。

方卓根本没想到大飞小飞居然对这里如此熟悉。

“我都不知道这巷子有如此多的流动小摊。”方卓感慨。

“很正常，别人都以为县城光鲜亮丽，但犄角旮旯都有老破小的一面，东关街就是这样的存在，也叫三不管地带啦。”小飞摸出口袋的烟，叼在嘴角一根：“不介意我抽烟吧。”

“不介——”方卓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大飞警惕的望了一眼，拔腿就冲过去。

方卓这才分辨出是不远处流动小摊上传来的打斗声。

“操，是老板那边的动静。”小飞顾不上抽烟了，也飞奔过去。

“宝林啊，别打了！”穿着围裙的老大妈苦口婆心的劝：“砸碎了几个碗而已，没事的。”

方卓赶到时就瞧见眼前这一幕。

卖牛腩面的老大妈用围裙擦了擦眼泪，板车上的炉子还炖着香味扑鼻的牛腩。

只是板车旁边竹藤编织的桌凳散乱不堪。

最引人瞩目的是个鬓角霜白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个哀嚎叫疼的青年，地上摔碎的瓷碗碎片之外，还扔着几张百元大钞。

“要不是芬姐帮你说话，今儿我不会轻易放了你，以后少来这儿收什么保护费，拿上钱给我滚远点，听到了没！”

方卓认出了这个中年男人，正是他要见的沙宝林。

“听到了听到了，我这就滚。”被踩在地上的男人点头如捣蒜。

沙宝林收回脚，没再看地上的青年，弯腰把散乱的桌凳摆好。

狼狈不堪的青年迅速爬起来，顾不上捡地上的百元大钞，带着一瘸一拐的同伴迅速的跑走了。

其他围在旁边的摊贩也都散开了。

大飞此时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笤帚把四分五裂的碎片扫到一起，小飞把那几张百元大钞捡起来，不动声色的塞到板车的钱袋子里。

“芬姐，没吓着你吧。”沙宝林拉着卖牛腩面的刘淑芬落座，余光瞧见方卓时，皱了皱眉。

“宝林啊，我不坐了，估计是来吃面的，我去做面。”刘淑芬把方卓当成了客人，热情的起身招待他。

“我是方卓，来见宝林叔的，但也确实有点饿了，辛苦您给我下碗牛腩面。”方卓上前自报家门。

“好好，你和宝林坐一起，我去给你们做牛腩面。”

方卓：“好咧，多谢了。”

沙宝林双眼盯着方卓，轻笑了声：“难怪敏敏会推荐你来见我。”

近距离对视后，方卓发现这个沙宝林眉眼锋利，气场强大，让他想起山野的狼。

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深邃的眸子又像是一汪泉水。

“宝林叔，你的手没事吧。”方卓瞥见他右手的淤青，修长的骨节还有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