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说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农贸市场的摊位很多闲置。

第一，是镇上的消费力还没起来，第二，就是计划经济时代还存在惯性，一时间难以改变。这两个问题，是主要的问题。

“我们的车有吗？”方卓开口问道。

“有，主要是脚踏三轮车，一共有四十多辆。”

“沈伯，去把那个清单和账本给拿过来。”沈华说道。

这个沈伯，名叫沈逸，五十来岁，在镇上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只不过家里之前在特殊时期被抄家了，因为和沈华是本家，所以被沈华安排着记账。

沈伯将一叠厚厚的账本从柜子里取了出来，方卓坐下来，仔细的查看着。沈伯记账还算可以，每一笔记得都很细，支出收入，按部就班，中规中矩的。

方卓翻了十几分钟，这抬起头来，看了沈华一眼。

沈华被瞧得莫名其妙，便说道：“你看我干什么？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向彪哥服软了，接下来的这一年，我绝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方卓笑了笑，开口说道：“你让他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方卓的话让沈华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照做了。他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方卓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沈华，神色严肃地说道：“华哥，你平时看账目吗？”

沈华皱了皱眉头：“当然看账目，怎么了，账目有问题？”

方卓将账目调了一个方向，说道：“看，这一条，去年十月三号，清溪村收菜的单价，还有总价。”

沈华趴上去，仔细的看了看，不一会儿，直起身子说道：“没问题啊，单价重量和总价都很正常，这有什么问题。”

方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翻到当月的总账目上，说道：“你在看看这里？”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在一堆数字里面，能发现什么问题。我手底下的这些弟兄，我信任他们。”

“你看一下，十月，十一月的损耗比六月七月份的损耗还要高。十月份主要的蔬菜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方卓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么大的老鼠，你都发现不了。十月份，茭白，莲藕，红薯，南瓜.....这些是我们这里主要的应季菜。这菜品种都在这清清楚楚的写着呢，你好好想想，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比六月份的损耗要大呢？红薯这玩意，放个把月都不成问题吧？”

方卓这话一出口，沈华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虽然是这群人的老大，但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一批菜都跟，也不可能时长的去注意那些细节。

这账目记的不够细，损耗这些都是集中统计的。如果单纯的算数，那根本就察觉不到问题。但结合实际来看，却是有人在虚报损耗。

沈华的脸色顿时变得阴冷了起来，怒骂道：“特么的，我待他们不薄，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虚报？”

方卓觉得有些好笑，开口说道：“华哥，人都是这样的，你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不行。还有这，修车报销费用也有问题，四十多辆车，这一年的修车记录十分平均。”

“平均？你说的平均是什么意思？”沈华顿时坐直了身子，这方卓，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自己也看账目，但自己注重的是能不能对的上账，在他看来，只要对的上账的，那就是没问题的。

方卓看账，基本上是整体上看的。前世公司里的会计，都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进修过的会计，他可是跟着这些会计学过的。对于账目来说，他稍微翻一翻，就能看出里面有没有猫腻。

方卓笑了笑，说道：“这些三轮，长时间拉货，损坏很正常，今天爆胎，明天掉链子，后天脚踏板蹬断。但是，这些维修项目，就很有问题了。周边的村，路况不一样，有些路好走，有些路不好走。路好走车子就不容易坏，拉的少，也不容易坏。可是你这报销的条目你自己看看。”

沈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要是看出来了，不早就整治他们了吗？你不要给我打哑谜，你就直说。”

“五月份，日均3500斤。当月车辆维修32次。七月份4300斤，维修33次，最离谱的是12月份，拉货最少，但也维修了30次。华哥，活多时，不见明显增长，活少时，也不见减少，你手底下的那些车是按计划损坏的吗？这，你不觉得太平均了吗？”

沈华觉得脑袋嗡嗡的，他也没想到，自己手下耍小聪明居然耍到了自己的头上。

“还有一些，我就不说了。你要不是对菜农压价压得狠，我估计你要被这只老鼠折腾的够呛。别到时候忙碌了一年，被老鼠偷摸的吃掉不少。”

沈华怒道：“方卓，你把他给我找出来，他之前吃进去多少，我就让他吐出来多少。真踏马的，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怎么没有早发现？”

方卓摆了摆手说道：“你都发现不了，说明这个人是人才啊。光看账目，我还没办法确定是谁，但在我手里两个月，我基本上就能找出来了。华哥，你不要声张，以后账目的事情，由我来进行统筹。”

沈华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方卓了，这年轻人真是细致得可怕，明明算起来没有问题的账，在他眼前，却是漏洞百出。

虽然说这个年代，也会有做账大师级的存在，但是在这个小镇上，想要做出方卓都看不出问题的账目的人，还真的没有。

方卓合上账本，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明天午后，我会过来的。到时候你集合一下摊主，开个小会，从明天开始，一切都按我的规矩来。”

沈华还处在被小弟戏耍的愤怒中，听方卓这么说，他这才压下心中的火气。

“行，我听你的。”

方卓看了沈华一眼，说道：“一切，都照旧进行，你还是明面上的大哥，但背后得我说了算。”

沈华沉思了片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除了我之外，还有刘石吧？以后镇上蔬菜这一块，以你为主，我和刘石执行对吧？”

方卓点了点头，说道：“嗯，彪哥是这个意思。”

“那你准备怎么分钱？”沈华直截了当的问道，虽然这一年都要听方卓的，但也不能白打工。

方卓哈哈大笑道：“华哥，这个你和石头哥商量，你们俩拿一样多。不管你们拿多少，我都拿你们一半。”

“一半？为什么拿的比我们少？”沈华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