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谈

夜，逐渐深了。

武帝躺在床榻上，全无困意。

他每一次闭眼，都能看到当初三人结伴时的画面。

在他当皇帝之前，他跟战王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他鬼使神差地问了自己一句。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被叩响。

“滚开，一律不见。”

武帝正是心烦意乱，听到声音不由得张嘴大骂。

“怎么这么大脾气？”

可门外的那人根本没走，反而推开了门。

昏暗的月光照耀下，卢国公腋下夹着一个包裹，笑着问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就要在这段时间里解决这些问题吗？”

“你怎么回来了？”

武帝瞧见是卢国公，疑惑的坐起身子。

卢国公淡然一笑，招手叫来了门外的小宫女：“掌灯。”

“是。”

小宫女毕恭毕敬的点头，快速的将宫殿内的灯火全都点燃。

原本昏暗的乾清宫，此刻变得亮如白昼。

卢国公又挥手驱退了一些小宫女和丫鬟，三两步来到桌前坐下，将包裹放在桌子上：“你大概也听说了边疆的一些事，你也知道太子根本就不是带兵打仗的人，你让他去边疆搅和一次，你知道死伤了多少兵……”

“难道天底下就只有他一个人会吗？”

还没等卢国公把话说完，武帝便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他的话。

卢国公无奈地笑着：“天底下确实是不止他一个人会带兵打仗，可他毕竟在边疆与大雍对峙了这么多年，对大雍的了解比你我都深，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代替他的地位，何况他的忠心……”

“不要跟我谈他忠不忠心，在我眼中他是天底下最不忠心的那一个，你看他儿子这些年在皇城之中做了什么事！”

“小一辈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们身上来。”

“你什么时候要开始帮他说话了？你难道不理解他这些年的作为吗？他在边疆屯兵！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武帝怒气不减，见卢国公还想帮他辩解，抬手制止，沉声说道：“不要跟我说什么他在边疆组建的全都是一些乡勇，边疆的情况紧不紧急谁都知道，我比你更清楚大武国如今还能调动多少兵！他这么做，就是想要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不断的去饶恕萧凌。”

“咱们大武国这么多年，有谁像萧凌这样？他做错了多少事？他到底有多少罪过，根本就不用你我来说，走到京城去随便拉一个人问一问就知道，哪一项都是罪无可赦，可我从来都没有处罚过他！”

“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能带兵打仗吗！？我……”

武帝一声声的说着萧家父子的罪过，可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萧凌当年的不懂事，还有萧定北在边疆组建的几十万乡勇。

萧凌当年不懂事，但从来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无非就是吃喝嫖赌，说句不好听的，以萧定北在边疆的功劳，有的是人愿意维护萧凌。

而萧定北在边疆，所谓的屯兵，无非就是兵部这些年不派兵马去边疆，萧定北的做法都是无奈之举。

并且，这些兵马的军饷和物资，几乎都是萧定北一个人在边疆解决的！

乾清宫内，武帝滔滔不绝的说着，尽管说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但不影响他慷慨激昂。

卢国公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低声询问。

有句老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眼前的这位作为大武国的天子，只要他说战王萧定北有罪，那他就是有罪！没有任何人能够辩解，说的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

等到武帝的情绪逐渐平静，卢国公才轻轻的打开包裹。

“这是我从边疆带回来的，我觉得你应该认真看一看。”

包裹打开，里面躺着一件被割破了袖口的衣裳，还有一把小小的匕首。

武帝满眼疑惑，问道：“他让你带着兵器回来威胁我？”

“……”

卢国公闻言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道：“这是我的衣裳，匕首是他的匕首，当年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不必再多说，割破了这身衣裳，大家的情谊全无，你也该知道萧定北这些年能忍着艰苦，在边疆守了这么多年，有很多的原因是当年我们立下的誓言。”

“呵呵。”

闻听此言，武帝嗤笑一声：“你已经多大岁数了，你还相信这些话？等他兵马入城的时候，我想你也说不出这些话。”

“你是铁了心要跟他撕破脸吗？”

“不是我铁了心要和他动手，是他逼着我动手的。”

“好，我不参与。”

卢国公眉头紧锁，起身就要朝外走。

“你给我站住！”

正在这时，武帝嘶吼一声，咬牙切齿的吼道：“这里是大武国，是我一个人的天下，没有人可以在边疆屯兵几十万听调不听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有几十万兵马的簇拥！这里是大武国！这里是姓李的天下，不是姓萧的。”

“……”

听到这些话，卢国公回头看了一眼武帝，嘴唇微微蠕动，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迈步离开。

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迷药，任何人沾染了之后都会戒不掉，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卢国公当初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好在他当时并没有做到只手遮天，所以后来还有醒悟的机会。

可武帝显然是失去这个机会了。

正当武帝以为卢国公离开了，卢国公又出现在了门口。

他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还是想跟你说，你大概是忘了吧，萧定北当年为什么要去边疆？是因为他不想跟别人勾心斗角，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直都是我们三个之中最擅长勾心斗角的人！”

“放屁！他什么都会，那他儿子为什么什么都不会？”

“他就是什么都会，他唯一不会的就是……他不会跟别人低头。”

卢国公哀叹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

很显然，武帝已经鬼迷心窍。

萧凌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吗？

那些瘟疫，那些灾民，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冰块和酒水。

无论是哪一件事，都足以让萧凌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