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利益动人心

礼部衙门内，郑章的班房当中。

郑章与蔡冒相对而坐，面容沉肃，眉宇间隐有忧色。

他面前的蔡冒则神色平静，似对眼前局势波澜不惊。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郑章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

“蔡大人，最近朝中风声鹤唳，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郑章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蔡冒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陛下近期举措看似颇多，可实则，下官倒是认为朝中那帮人才更加跳脱。”

只不过，那些人胆敢冒犯郑章，多少有陛下的授意罢了。

这话，蔡冒是万万不敢说的。

“昨日的宴会……”

郑章欲言又止，随即摇头叹息。

其实，现在的郑章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定，颇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味。

如果只是被御史弹劾，倒还不至于让郑章如此慌乱。

之所以会找蔡冒来商量。

主要原因，是因为昨日的宴会，参与的全都是他们礼部的人。

换句话说，那就是一次礼部内部的聚会！

参与人员其实也没有那个御史说的那么夸张，只有小猫两三只而已。

毕竟官职差距太大，就算一起聚会，也玩不到一起去。

隔阂太大！

尤其是很多新人，还没能彻底融入到礼部这个大环境当中。

虽说没有像是段塘一样，直接被赶走，但想要真正融入到礼部这个大环境当中，也需要漫长时间的适应。

这样一场内部的聚会，为何会被御史发觉？

甚至以此为由，来弹劾郑章？

这才是郑章真正关心的问题！

“大人，昨日的宴会乃是下官一力促成，其中也有您的授意。可是下官有何处做得不够好？”

蔡冒茫然地问道。

“不，你做得很好……”

郑章盯着蔡冒，似乎想要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很可惜，蔡冒也是个老油条。

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内心。

“罢了，你先出去吧。今日咱们谈话的事，不要对外人提起。”

“是，下官遵命。”

蔡冒施施然离开。

郑章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复杂的情绪。

如今，他也仅仅是怀疑。

怀疑蔡冒可能对他的位置动了心思。

事情如今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朝着未知的方向不断发展。

曾经觉得自己有十足把握，可以做到任何事的郑章，现在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想当初，郑章觉得自己羽翼逐渐丰满，甚至可以挑衅皇权。

那时候是多么的志得意满？

加上刚好有个冤大头，高德光主动撞上枪口。

皇帝又在这个时候犯蠢，做了注定会被人唾骂的决定。

一切，似乎都是最好的时机！

郑章着实没有顶住诱惑，选择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的目的也不是什么皇位，只不过是想要为如今的朝臣们，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和话语权罢了。

按照郑章的想法，这是为了所有朝臣谋福利。

聪明点的，感受到他的努力和付出，一定会暗地里帮忙，推他一把。

结果呢？

事情发展的不顺利。

民间的声势虽然掀了起来，但局面完全没有达到郑章预想当中一面倒的趋势。

有很大一部分人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陛下的决定！

他们难道就不怕女子当官的事情，真的被定下来以后，他们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吗？

甚至有朝一日，可能被一个小女子骑到头上？

郑章不理解。

而因为这一点点的意外，导致后面的一系列计划，都出现了偏差。

直到……

段塘那个蠢货，彻底把事情搞砸。

原本郑章以为，王林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应该不会冒险，跑到鸣冤台与百姓面对面谈话。

别说他一个皇帝！

就算是郑章，如今礼部尚书，三品大员的身份。

平日里都是马车出行，甚至随行人员当中还有家丁、护卫，生怕被那些刁民冲撞了！

陛下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一点都不避讳呢？

主动在百姓面前露面也就罢了，还表现的那么亲民，完全一副与百姓打成一片，愿意听从百姓呼声，给百姓做主的形象。

他是皇帝！

又不是县令、府尹！

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法当回事，如果是他郑章……

这种想法，郑章也只敢在脑海里想想而已。

通过鸣冤台发生的事，陛下直接扭转了自己在百姓当中的口碑，且越来越多的百姓支持女官一事。

这也就罢了。

原本那些还算是安分的官员们，就算不支持他郑章的行为，至少也不会公然跳出来反对吧？

现在倒好。

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了软柿子，恨不得蹦跶到他的头上，狠狠踩他一脚！

而陛下那有些暧昧不清的态度，更加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郑章现在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局势。

女官的事情，以及郑章一直想要推动的让陛下选妃的事情，如果办成了，大家伙都能得到一定的好处。

所以想要从中瓜分好处的人，自然不会抗拒。

反正这事儿又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成了，好处是大家伙的。

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也能瓜分到一定的好处，甚至若是后续努力一点，有机会得到大头。

谁会拒绝？

就算没办成，陛下要降罪，要抓典型。

抓的也是一力主导此事的郑章和高德光二人，和他们一群看热闹的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说，看热闹也犯法吧？

于是乎，这帮人没有出力，也没有添乱。

让郑章度过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也让他的信心爆棚，觉得自己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紧接着，当陛下公然表达了态度。

又开始以科举舞弊案针对调查郑章时。

这时候就算是公开表达了一下他的态度，要打压郑章了。

那帮在此之前只知道看戏的家伙，瞬间感受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当然是将郑章拉下马，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虽说朝廷现在严重缺人，很多岗位目前都处于空缺状态，甚至忙碌起来会出现运转不畅的情况。

但那主要指的是底层的官员。

朝廷一直都是一个金字塔的结构。

下面负责办理各项事务的人员有很多，但顶层，却只有那么几个位置。

且严格意义上讲，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只有上面的人下去了，底下的人才有机会爬上来。

相比起未来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看到的利益，甚至与他们根本无关的利益。

当然是看得见摸得着，且能拼一拼、搏一搏的利益，更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