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阻碍

王林凝视窗外，不知是在眺望皇宫深处，还是远方天际。

良久。

他才继续开口：“第一批的女官人选可以从宫里那些有能力的宫女，以及各官员家中女眷中挑选适合的对象。”

即便在皇宫中担任宫女，从事伺候人的工作，也多能识文断字。

更有部分宫女精通琴棋书画，颇具才情。

不过，这些技能对于仕途而言，似乎并无太多助益。

但相比起来，识些字、懂些礼数的女子，总好过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女子。

官家小姐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原本为嫁得好人家，却也恰成入仕女官之资本。

“陛下，您的想法固然不错，但……宫女便罢了，那些官家小姐，会愿意听从奴婢的，成为女官吗？”

冯凌秀不免担忧。

即便她们同意，家族和家中男性会答应吗？

这本就是一个男子做主的时代！

“这样，朕将监察院院首展武和鸿胪寺少卿马六配给你，让他二人辅佐你进行选拔。”

王林思索片刻，做出决定。

“谢陛下。”

冯凌秀闻言，松了口气。

那两位，她自然也有所了解。

有他二人的配合，想必选拔女官的过程，应该能顺利不少。

一连几日，王林都将心思放在了女官选拔一事上。

每日处理完朝政，便会遣人叫冯凌秀过来，汇报进展。

“陛下，目前我们主要从宫女中挑选合适人选，”

冯凌秀神色明显比之前几日疲惫。

看来，想要选拔出一批合格的女官人选，也并非易事！

“大部分宫女对成为女官表示愿意，但臣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已经是要当女官的人。

冯凌秀也在王林的示意下，换了称呼。

王林微微蹙眉，示意她说下去。

“这些宫女虽然识文断字、懂礼数，甚至有些还擅长琴棋书画，但她们的性格大多存在问题。”

冯凌秀的声音低沉而谨慎：“有些过于偏激，难以适应复杂的朝堂事务。

还有一些则过于听话，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此性格的人，恐怕不足以成事。”

王林听罢，陷入了沉思。

如今皇宫的宫女，大多都是前朝遗留下来。

性格方面受到多方打压和引导，会出现偏激、软弱等情况，着实正常。

只是……

仅凭这些宫女的现有条件，确实难以承担起女官之责。

然而，若要从官家小姐中挑选，又会面临更大的阻力……

“罢了，既然宫女不中用，你便去尝试着接触一下那些官家小姐吧。如有困难，随时向朕汇报！”

王林无奈叹息一声。

果然，想要推行此事，困难重重啊！

又过了几日，冯凌秀再次踏入御书房时，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她步伐缓慢，神色间透着疲惫与无奈，往日里那份从容与干练似乎被连日来的挫折消磨殆尽。

“陛下，”

冯凌秀的声音低沉。

垂着头，目光都不敢与王林对视。

总觉得自己的无能，导致事情迟迟没有进展，愧对陛下的信任。

“你这是……”

王林蹙眉。

“臣按照您的旨意尝试接触那些官家小姐，但结果却令人失望。”

冯凌秀突然抬头，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那些官员听说我的来意后，脾气好的只是婉拒，脾气差的甚至当面斥责，将我驱逐出门。”

王林坐在龙椅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冯凌秀。

他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可亲眼见到冯凌秀因这番奔波而变得如此消瘦，心中还是泛起一丝不忍。

甚至某个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把这件事交给冯凌秀，固然有磨炼她的因素。

但，真的合适吗？

“这几日，我逐一拜访了几位高官府邸，起初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他们会对您的改革有所支持。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冯凌秀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臣第一位拜访的是刑部侍郎李大人的府邸。

我刚表明来意，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直言家中女儿乃金枝玉叶，怎可去担任女官这种‘抛头露面’的差事？”

说到这里，冯凌秀苦笑了一声。

显然，这样的说辞都已经算是温和的。

“更有甚者，如刑部主事张大人，直接对我破口大骂，说我蛊惑人心，败坏纲常伦理。

他还威胁若再敢登门，便要告我扰乱家宅安宁。”

冯凌秀叹息。

王林眉头紧锁，气的想敲桌子！

什么时候，给朝廷选拔官员的事，成了“抛头露面”，上不得台面的事了？

若真如此，那些官员自己也如此“抛头露面”，是不是都败坏纲常啊？

但王林也明白，在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里，想要打破传统观念谈何容易。

即便他是皇帝，亲自推动的改革，也难免遭遇重重阻力。

“除了这些，可有人愿意配合你？”

王林沉声问道。

冯凌秀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些：“没有，一个都没有。”

相比起连日奔波所带来的辛苦。

或许这样一事无成的感觉，更令冯凌秀受打击吧？

“所有人都将此事视为异端，认为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而不是参与朝堂事务。

他们不仅拒绝了我的请求，还警告我不要再提及此事，否则便会联合上书反对。”

冯凌秀无奈苦笑。

说来也是她倒霉。

朝中不是没有支持此事，至少对此事不反对的官员。

比如陆宰，再比如徐福。

但偏偏这几个都是年轻人，且家中并无合适女子。

冯凌秀主要的选拔目标，是那些年轻且未婚的女子。

出嫁后，忙于家庭，忙于孩子，更无暇当什么女官！

夫家也不可能同意。

而这些未出嫁的官员子女，在官员心中那都是需要藏起来的。

哪怕王林此前已经提醒过一次，让官员们不要限制女子的行动，让她们也有出门的权利。

但陛下的话是陛下的话，他们如何做，还不是全看他们自己？

一些人家的确给自家女儿增加了活动的行程。

但也不过是参与一些只有妇人的宴会，或者是拜访亲近之人家中的妇人罢了。

当女官？

抛头露面？

这在他们心中，依旧是大不敬！

是决定不可能妥协的底线！

“也就是说，你现在听到的，都是那些人的意见，而不是女子自己的想法？”

王林突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

女子当官，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这些女子自身的意愿吗？

她们的爹当官，却不代表能代表她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