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弑师？

陆宰说了很多，基本上都是这段时间他的感悟。

比如说，冯旭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清正廉明，对于刑部的事务也并不是那么上心。

之前所有的表现，都不过是为了在百姓心目中争取一个好名声而已。

且这事儿也并非是陆宰自己的臆测，而是冯旭亲口所言。

也不知说这番话的时候，冯旭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亲手摧毁了自己培养起来的学生的内心，重创了他的三观，似乎是想要帮他重新建立一个以冯家为主的全新理念。

然而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学的都是忠君爱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学问！

突然要让他不顾天下的黎民百姓，甚至不顾皇帝的死活。

所有一切都需要为了冯家服务。

为了家族服务！

这让陆宰很不适应！

更重要的是，陆宰只是冯旭的学生，连女婿都不是。

用陆宰的话说，当初冯旭倒是有心想要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

只是陆宰的小女儿当时也才九岁。

他那时候都十六了！

更重要的是，陆宰年幼时，便与隔壁宋家的大姑娘定了亲。

换成旁人，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与冯家结亲，亲上加亲，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可陆宰不是！

他觉得既然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怎么能食言呢？

哪怕宋大姑娘对他在仕途上没有丝毫帮助，但娶妻娶贤，两人又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总好过娶一个孩子吧？

就算别人不说什么，陆宰自己都受不了。

王林也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虽说大乾结婚生子普遍比他前世更早一些，但女子想要谈婚论嫁至少也需要十四五岁吧？

冯旭好歹也是一部尚书，又是当代大儒。

怎么能做出将自己年仅九岁的小女儿，嫁给自己学生这种事的？

也幸亏陆宰没有答应，不然王林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宰了！

“志远，你说，我与老师以后得师徒关系，还能维系下去了吗？若就这样断绝，我担心外人会说我忘恩负义。

可若是继续下去，我与老师的观念不同，早晚会渐行渐远，甚至走到对立面上。到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陆宰很纠结。

有这层师徒情分在，他做起事情来都需要畏首畏尾。

感觉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宏图兄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冯尚书分道扬镳了？”

王林挑眉。

虽说陆宰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纠结和犹豫。

但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其实也已经表示着他心中开始与冯旭产生了芥蒂。

不然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呢？

“我……”

陆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羞赧，以及，迟疑。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志远，你一向都是有主意也有见识的，你觉得我该如何？”

他没有否认王林的话，也算是变相承认。

而且，陆宰是个聪明人。

他能看得出来，老师从开始接触王林起，打得就是利用王林的主意。

王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是因为他们的地位和处境有所不同，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做法，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如果是我的话……”

王林想了想，他并没有一个在朝中身居高位的老师当靠山，自然也从未想过这种事。

如果最初刚刚来到大乾的时候，王林处于陆宰这个位置。

或许他会心安理得接受冯旭的安排。

在刑部任职，这可是王林前世的梦想！

如今却……

“或许会先开诚布公与冯尚书谈谈吧。”

“谈？怎么谈？老师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但凡我敢反驳他分毫，定然会遭到一顿斥责。”

陆宰苦涩一笑。

他不是没想过劝说冯旭，回头是岸。

世家势大，掌握了大量的财富，在朝堂上也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甚至有时候，陆宰能清晰看到，皇帝的无奈。

任由官员摆布，明明不想做的事，却因受到掣肘而不得不屈服。

连皇帝都无法摆脱命运，摆脱这些世家出身官员们的威胁和打压，何况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加之他与冯旭之间有这层师徒关系在。

陆宰一旦敢反驳冯旭的话，违背冯旭的命令，就是不尊师重道，就是大不敬！

私底下只是被斥责几句，骂一骂便罢了。

若以后……闹到明面上，必然会影响到陆宰的名声！

“宏图兄，若我是你，真的到了不得不与冯尚书撕破脸的时候，就只能想办法让冯尚书彻底消失了！”

王林深吸一口气。

说出的话，却是让陆宰浑身冰凉。

甚至下意识想要去捂王林的嘴。

“这种话可说不得！我与老师只是在观念上有所不同，但绝对没有弑师的念头啊！”

陆宰用力的摇头。

这种做法明显超出了他能接受的极限，怎么可能同意！

“宏图兄，你误会了。我说的并不是让你亲自弑师，而是……若冯尚书乃至于冯家出了什么事，自然是要被陛下处置的。”

王林解释了一句。

当然，这也不过是换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

实际上，还不是弑师？

只不过结果上会有些许不同。

如果冯旭和冯家没有倒下，陆宰与冯旭撕破脸，别人只会说陆宰是个不知道感恩，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若冯旭和冯家倒下，若冯旭真的在意陆宰，他自己就会主动与陆宰撇清关系。

否则，陆宰也可以大义灭亲。

到时候虽然仍就不能避免背后有人议论，但更多人依旧会觉得，陆宰是一个真汉子！

不会有人揪着他与冯旭的关系不放，也不会有人说他见死不救。

“这……不行，不行，我，我还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陆宰感觉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这是最好的办法。

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质问他：老师辛苦栽培你这么多年，你怎忍心做这种事？

“宏图兄慢慢考虑便是，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而且现在也没到你必须做出判断的时候，不是吗？”

王林笑笑。

陆宰能够有这样的决定，已经足够让他意外了。

至于陆宰想要做的这件事，等他心中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王林也不介意帮他代劳。

只要完成了此事，那么陆宰就势必绑定在他的战车上。

到时候，想后悔也没有了机会。

帮他一点小忙，解决一些必须要解决的麻烦，也是很有必要的。

“也是，也是，还是志远你看的清楚！”

陆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