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明所以的死亡

那乞丐见不再拦他，立刻得意洋洋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挑了个空座儿一屁股坐下，两条脏兮兮的腿一抬就翘在了旁边椅子上。这人这会儿倒是不再大吵大嚷，沙哑的烟嗓也没那么刺耳了，他拿腔拿调地对中年男人说：“黄麒英，你低价收了那么多黑鱼，怎么弄了一下就卖这么贵呀？”

那叫黄麒英的中年男人也没生气，不过说话的语气没多少热情：“黄老六，你说你一天撒事都不干，游手好闲还到处造谣，好歹你积点口德啊。”

叫做黄老六的乞丐一句不让：“你心黑的很，50块钱一条黑鱼收上来你卖180，你咋么弄了一下你就敢卖这么贵？啊？”

服务员小姑娘的表情从无奈变成了愤怒，这时也气呼呼地插嘴道：“爸，他昨天就来闹，非要给上100块钱外加2公斤米才行，他说要不然他就天天来闹馆子，让我们做不成生意！”

原来中年男人就是店老板，这会儿父女俩在打理饭馆的生意，他们就是那个气场怪异的大院的主人。林锋和邵一喜对视了一下，不由地对那中年男人又多看了几眼。这人个儿不算高，身材结实匀称，国字脸，黑皮肤，五官棱角分明，额头上几道皱纹显示着他几十年的沧桑阅历，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黄麒英接着又说：“老六，你听我一句劝，人不要太贪，太贪了有麻烦呢。你说你，上个礼拜才从我这儿拿了五公斤米两公斤清油，这个礼拜你又要钱要粮，你一个人弄上那么多东西干撒呢嘛！”

黄麒英到底是主事儿的，他说着就招呼小姑娘给乞丐也上了一份蛋炒饭。

林锋就纳闷儿了，为什么对这么个无赖这么客气呢？一看这人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要是事事都顺着这种人，他肯定是蹬鼻子上脸，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点颜色看看。不过随即，林锋却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之前处理工作中人际关系的经过，当时他依仗自己是销冠，觉得公司离不开他，遇上不顺眼的人该硬气就硬气。他认为公司里除了老板，谁都该让自己三分，却没想到那高调自信在别人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自大和侵略。公司离不开的是客户；至于桥梁，可以偷偷地拆、偷偷地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林锋显然还是个不够城府的小兵。

嗨，哪儿跟哪儿啊，真是扫兴。气场这玩意儿真是个玄学，遇见这么个让人不太愉快的无赖，就勾起了自己那些不太愉快的念头。或者说，正是因为自己有那些不愉快的念头，才会遇上这样让人丧气的人？林锋苦笑一声，喝了一口闷酒。

这会儿那乞丐只顾埋头大吃，也顾不上说什么，店里稍微安静了些。食客们脸上表情各异，不过很快也当看热闹一样，继续吃吃喝喝嘻嘻哈哈了。

邵一喜悄悄嘀咕了一句：“老板对个无赖这么客气，要么是个有德行的人，要么就有什么把柄在人手里。”

林锋表示同意，正要让邵一喜继续讲刚才被打断的故事，没想到那乞丐又喊开了：“娟娟，给叔倒杯水来。”

那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端了一杯水过来，咣当一下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却被那乞丐一把拉住了，“哎，娟儿，你咋这不懂事呢，你这是啥态度...”

“黄老六，你不要太过分！放开！”小姑娘一脸怒容还没说话，黄麒英先开口了，这次他满脸严肃，中气十足，说着就快步走到乞丐的桌边，一把扯开了无赖的大手。

那乞丐本来也是没事找事儿，想着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没想到被这父女俩义正辞严地拒绝，那浅薄的面子顿时就搁不住了。恼羞成怒下这黄老六也一拍桌子，把个水杯咣当一下震倒，水洒了一桌子，杯子也咕噜咕噜滚到地上，哗啦啦摔了个粉碎。

黄老六破口大骂：“黄麒英你这个王八，你全家不知道干了撒亏心事，都...”

话没说完黄麒英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黄老六嘴上，顿时那乞丐鼻血牙血花里胡哨地糊了一脸。

众人都惊呆了，包括黄老六也愣了几秒。

熟悉黄麒英的人都知道，他一向为人谦和有礼，也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情，更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熟悉的食客也在想，老板在店里出手打人，还打得这么狠，不管什么原因吧，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随即黄老六躺在地上开始又哭又骂地撒泼打滚。

这幅场景着实不怎么让人高兴：一地的玻璃渣子，一个肮脏的乞丐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声音刺耳；店主在一旁气的浑身发抖，小姑娘在一边抹着眼泪...一众食客们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一时间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喝了。

这时晚上10点20分，西边的天空和地平线交接的地方还有一条橙色的光带，不过很快，那点残留的夕阳光辉也沉入了深蓝色的夜幕中。

就在阳光彻底消失的时候，一道白影猛地冲向林锋而后急速透体而过，震得他一抖，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那种暴戾嗜血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林锋有点喘不过气。邵一喜见状忙问“没事吧？”林锋摇摇头。邵一喜又看了林锋一眼，只当是他不习惯当地酒有点喝多了，反正总不会是被吓的，也就没多问。

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位当事人身上，如果有人注意到林锋并且稍稍留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异常。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整个人抖了一下又迅速坐直，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睛像两道利刃死死地盯住黄老六。

此刻的林锋脑子里有两个声音正在争吵。

一个声音说：“他罪不至死。”

另一个声音却说：“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判断谁该死谁不该死？”

“不能随便杀人！”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掉讨厌的人，不把握机会就是傻子。”

......

林锋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黄老六，身体里暴戾嗜血的意念已经转化成了杀念，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冷厉的能量在周身流动，然后穿过眼睛，缓缓地向黄老六那糊了一脸的污血延伸过去...

黄老六大概从没想过黄麒英会出手这么狠，到底是被吓到了，哭闹了这么会儿也只是语句不通地乱骂一顿。这会儿大概是闹累了，又或者是想要压压惊，就爬起来伸手抓了一把米饭塞到嘴里。可谁知道正要咽下去的时候那一口米居然卡在了喉咙里，黄老六两手使劲地挠着脖子呀呀乱叫，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相当痛苦。这下轮到黄麒英慌了，眼看着要出人命，他急忙取来一杯水要给黄老六喝；哪知就这么半分钟的功夫，黄老六居然牙关紧咬口吐白沫，再也发不出声，两手依然扣着脖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黄麒英更是急得不行，连忙又掐人中又掰嘴巴又按肚子，想要把黄老六弄醒，或者把卡住的东西弄吐出来。可是那黄老六的牙关就像上了千金大锁，怎么也掰不动，不一会儿就没了鼻息。黄麒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周围食客们更是觉得大晦气，有人已经报了警，大部分人都急急忙忙结账离开了，只有那么几个喜欢看热闹的想等着警察来继续下文。

此刻的林锋满意地收回了那对杀人的目光利刃。只有他自己知道，黄老六的死，就在自己刚才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