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沙漠里的鱼

沙漠的星空格外繁盛，深蓝色的天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闪亮亮的星星，像洒满了碎钻。壮阔的银河毫不客气地把星空一分为二，却不知是哪路神仙各据半边天，在虚空中一争高下。

苍穹下，广袤的沙漠反射着银色的星光，即便新月光芒微弱，地上的一切也仍然清晰可辨。

一只胖乎乎摇头摆尾的动物正拼命地扭动身体，在沙漠里急匆匆地赶路，身后一连串S形的痕迹转瞬就被流沙抚平了。

这东西有人的半条胳膊那么大，脑袋大概是成人两个拳头的大小。一双突出的大圆眼睛，几丝白眉搭在眼睑上；夸张的大鼻孔之下，那张大嘴巴露出两边森白的獠牙，加上头顶两只树杈形的角，乍一看倒有七分像龙，居然有点威风凛凛的凶狠。只是...再一看那身体，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家伙赫然长着一身羽毛，不看头尾单看那身体，就像一只胖乎乎的大鸭子，毫无霸气可言。再看那尾巴，却又是一条鱼尾巴忽闪忽闪。这东西好像没有腿，一路都是像蛇那样扭动着身体走路的。其实它有两条鸭子那样带蹼的腿，只是在这沙海之中，用那两条小短腿走路还不如这样直接用身体滑动前进，又快又省力。

这龙头鸟身鱼尾的东西扭来扭去终于来到一座沙山前，身子一晃就不见了。

一座高耸入云的沙山上，流沙瀑布倾泻而下，在底下半米多宽的金沙路上腾起一片沙雾；小路的另一边是不见底的深渊，不时腾起阵阵黑雾。那小怪兽继续扭扭哒哒地沿着小路往前走着，不多久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金沙大殿门前。大殿门前有条金沙河，河里不像人间流水，而是流淌着金色的细沙。守护大殿的小鬼们看见来者，没多问就放下了吊桥，小怪兽也不客气，扭扭哒哒地就进去了。

“沙神，你不好好地看好你的地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一道低沉阴鸷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这声音说着从大殿上方走了下来，停在一口青铜大鼎前，仔细查看着里面沸腾的液体。这是一副颀长挺拔的身影，看起来年轻俊朗，一身金色工装连体服，脚上的沙漠战地靴和衣服一体，微微反射着金光。这人妖异邪魅的面容不辨男女，既可以说他美若天仙，也可以说他英俊逼人，只是那声音却显然是个男人。

被称作沙神的小怪兽慌忙俯首问安：“给大冥王请安。”它一边低头说着一边偷瞄面前的青铜大鼎，它知道，大鼎里发着幽幽绿光的魔水已经快要过半了，日日夜夜不断地沸腾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沙神每次看到这沸水大鼎就觉得胆战心惊。

“大冥王又出去狩猎了，哈...”

“说。”大冥王没等沙神的话说完就冷冷地打断了。

沙神深呼吸了一下，一咬牙就开口诉起苦来：“呃...大冥王，您老得照拂照拂小的们呐，再这样下去，我们族人都快被吃光了啊！”

大冥王淡淡地瞟了一眼沙神，没有说话。

沙神略一沉吟，又继续说“一下雨，那些贪婪的人类就到处抓我们，我的子孙们都快被他们吃光了；干旱的时候那几个厉害的人又指着我们给找水源，我们自己渴得都快扛不住了，找到一处水源还不行，还要累死累活地带着他们一处处找，稍不顺意就要杀要罚；再这样下去，我们族人可是要断子绝孙了啊！”

大冥王笑了：“贪婪的人类？你不贪婪，哈？”

随即大冥王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叫你管好族人老老实实呆着，给我盯好了金甲族和双面人就好，你偏要一下雨就出去寻欢作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怪谁！”

沙神吓得一声不吭，头也不敢抬。

“我知道了，回去吧。”大冥王俊冷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转身往大殿的金沙宝座走去。

“冥王...”沙神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

大冥王停住脚步，没说话也没回头，但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股阴狠的气势压得沙神几乎要放弃继续说话了，可他顿了顿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大冥王什么时候能给小的重塑身体？本来我族也是堂堂正正的小龙身，这，这...”

大冥王轻笑了一声，边走边说：“做好你该做的，魔水大成的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

沙漠深处的一处积水湖，扑通一声，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网下去捞上来几十条大黑鱼，活奔乱跳野得很，几个人顿时乐开了花儿。这批沙漠黑鱼个儿大肉肥，一看就是好食材，能卖好价钱。

这几位正是黄子村有经验的沙漠捕鱼人，接连几天的大雨过后，雨过天晴，他们就带上特制的渔具开始摸排水源，寻找合适的捕鱼地点。捕来的鱼卖给村里开馆子的几户人家，回回供不应求。这种黑鱼是这片沙漠里特有的品种，每次丰沛的降雨过后都会冒出来一批，大多被捕鱼人们尽数捕获。这鱼的特点是占身体三分之一的大脑袋上长着一对奇大无比的眼睛，这让一些喜欢吃鱼头鱼眼的人兴奋不已；同时因为运动能力很强，水源也比较纯粹，所以鱼肉鲜嫩紧致，很多食客慕名而来。几天前沙漠里接连四天的大雨刚停，几个捕手就摩拳擦掌地出发了。这次他们收获颇丰，捕回来的黑鱼被村里大富户黄麒英家尽数收去，给了他们不少钱。

此刻的林锋和邵一喜吃的就是这鱼，虽然在冰柜里存了几天，属于冰鲜了，但吃起来肉质还是鲜美可口，很有嚼劲，再配上当地的丰城高粱酒，那滋味儿妙不可言。来吃的外地游客居多，一份烤鱼180块钱，本地人嫌贵。馆子里这会儿林林总总十来位食客，那小姑娘一人忙里忙外招呼着，很是麻利。

林锋满意地嘬了一口鱼尾骨，问邵一喜：“你说这些鱼从哪来的？”

邵一喜笑说：“长出来的啊。”

林锋也笑了。

邵一喜果然没让林锋失望，他喝了一口酒，就说开了：“关于这种沙漠里的鱼啊，还真有点儿故事。说秦朝的时候中原地区有个老爷子精通卜卦，尤其擅长占卜官卦，就是一个地方官治下的财运、气运、民生等等。这老爷子性情古怪，明明是算官运的，但是拒不接受官家的邀请，一直蜗居在乡下的小草房里。有一天一个装束古怪的人来拜访老爷子，自称是龟兹国国王派来的。那人...”

林锋正听的津津有味，突然被门口一阵刺耳的喊叫声给打断了。馆子里十几个吃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大吵大闹，那人穿着脏得辨不出颜色的短裤和棉布T恤，衣服裤子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像撕扯的，又像被老鼠啃的。浑身上下脏兮兮，一头乱蓬蓬的灰头发，也不知是花白了还是长时间没洗，反正是打着结支棱在脑袋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鼻子旁边那一颗长着毛的大黑痣和那一张口的满嘴大黄牙。这人穿得像乞丐，可那做派就是十足的泼皮无赖，人家拦着不让进，他非要闯进来要钱要饭，不然就不走；小姑娘一脸无奈地站在一边。

这时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从后堂出来，对着门外说：“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