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佑的成长环境（四）

或许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再加上班上的同学也换了大半，黎君佑的心态也发生了些微的改变。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偶尔也会和班上的同学一起打打闹闹。

许多年以后，黎君佑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班上的同学好相处了，而是因为那半年父母在他身边，还有就是有一只小狗打破了他从小就一直习惯着的孤独。

1999年9月11日，阴。

一对年青夫妇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即将远赴江洲，也不知是因为背上的背包太重，还是因为山上的路太难走，二人的步明显要比平时走得慢。

女人的眼眶是红的，应该是刚哭过。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是在埋怨身后的女人走得太慢，还老是回头遥望那条小河沟旁的两间小小石屋，又或许是石屋前的那一片泥潭勾起了他心中不好的回忆。

“哎！”

站在男人现在的位置看过去，不及视野百分之一的小小泥潭便是自己曾经的十年心血，黎守诚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

“走吧！”

夫妇二人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黎君佑一个人了。没办法，只靠土里那点灵果灵米连养活一家人都困难，更别说家里还有两位老人，而且孩子马上就要上中学了，到了中学要么靠家中传承，要么靠各种资源，什么都没有就只能花灵币去买，如今十年心血已付诸东流，外出挣钱是已是夫妻二人唯一的出路。

“黎君佑，47分！”

身为入学考试的最后一名，黎君佑并没有感觉到羞耻，他只感觉到害怕，不是害怕同学的嘲讽，也不是害怕老师的责骂，他害怕的是回家被母亲打。

这不是君佑第一次考47分，对于他来说47分就像是一个魔咒，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每一年四次考试，一共16次考试，黎君佑几乎是每一次都考47分。

记得三年级的时候，原来学校的老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这步死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走得出去哦？”当时黎君佑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总跟别人说，“老师说我是一步死棋”，而等他从这步死棋中走出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离开了。

直到十几年后再想起来，君佑已经记不起老师的名字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曾经有那么一位老师，她温柔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也不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

这一天，黎君佑走得很慢，放学回家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胡思乱想，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逃过被母亲吊起来打的命运。而身后悠闲如散步的小狗像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在思考问题一样，居然一路上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甚至都没有在主人的身边跑来跑去找存在感。

“嘎吱！”

“娘！我回来了。”

轻轻地推开门，黎君佑的声音明显比平时要低很多，就好像害怕母亲知道自己回来了一样。

“娘！”

“娘！”

“娘！”

声音逐渐放大，家里似乎是没人。黎君佑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小狗却不停的用两只前爪挠着黎父黎母的房门。

“~吱~”

房门推开，房间里少了好多东西，两双鞋，一把重尺，母亲经常用到的针线，还有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大皮箱全都不见了。黎君佑走到衣柜前一把将柜门拉开，柜子里的衣服已经没余下几件了，除了父母平时不怎么穿的几件，就只剩下过十岁生日的时候舅舅舅妈送自己的亲衣服了。

他快步走出，往小河沟旁的石屋而去，步伐越来越快，心也跟着越跳越快，他慌了，比母亲拿着藤条走向自己的时候还要慌。

君佑两岁的时候父母就一起出去过，那个时候他对父母还没什么概念。他只记得大概四岁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阿婆让他叫爹，娘。君佑当时没有叫出口，他知道爹娘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眼前的两人就是自己的爹娘，但他就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后来母亲每天送自己上学，接自己回家，给自己洗衣服，做饭，等等，直到君佑渐渐对母亲产生依赖以后，才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第一次开口叫了“娘”。而父亲由于工作的原因没待多久就又走了，所以直到父亲再次离开，也没能听到自己的儿子叫一声父亲，至少没有听到儿子当面叫过。

后来黎母虽然也外出过，但都不会太久，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就会回来。黎母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上黎父给君佑准备的礼物，再加上母亲会经常给他讲，父亲在外面挣钱是为了一家人可以过得更好，所以君佑虽然没有当面叫过父亲，但是心里对父亲却是崇拜的。

前几日，君佑听到了父母的谈话，他知道因为鱼塘的事，家里不仅把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钱，所以他知道父亲很快就会再次离开。

当时君佑并没有把这多当一回事，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他可以自己睡觉、自己上学、自己做饭，甚至自己还可以帮着母亲种灵果灵花，又或者上山采灵草灵泉，总之就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用人再照顾了。

可是当他发现家里突然就没人了，他的心一下就慌了。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那间小小的石屋，没人。他又快速地跑到自家的地里，还是没人。他就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把所有父母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人，始终都是没有人。

直到黎君佑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只黄色的灵狗，七个月大的灵狗已经有接近一米长了，虽然它还是叫小狗，但实际上它已经不再是小狗了。

一人一狗走在回家的路上，哪还有欢声笑语，哪还有肆意狂奔，有的就只是一人一狗，一个人，和一只狗。有气无力地推开院门，房间里似有什么声音传来。

“你怎的才回来？”

黎君佑眼生一亮，早已透支的体力似又重新回到了身体，他一把推开房门。

眼前的是一男一女，一夫一妻，同样是一对夫妻，可这对夫妻又怎么可能是君佑心里的那一对夫妻。此时，那对夫妻估计都已经到了距此600公里以外的川洲地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对老夫妻，没错，他们正是君佑的阿公与阿婆，而那对夫妻就这么离开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