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案

清晨，县衙。

李页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司法参军曹林双手抱剑站在李页的左边。

右下方则慵懒的侧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他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戴着皮手套，口中含着一只毛笔。

口含毛笔的是掌管岑州大大小小文书的刘主事。

左右两侧站着六个歪歪扭扭打着哈欠的捕快，在他们下方则是跪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她怀中抱着一具男子的无头尸体痛苦。

“升堂！”

李页威严肃穆的声音响起。

捕快们打着哈欠，萎靡不振的喊道：“威……武……”

李页眉头微微一皱，对捕快们的消极怠工的态度很是不满。

自从昨日出逃被曹林发现，李页不得不回到县衙，另找机会。

李页向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况且当初李页成为流民，与不作为的县吏有莫大的关系。

于是，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升堂！”

捕快们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

捕快们大多数三大家族的家丁，他们只不过是被送来的探子。

昨天的宴席上，三大家族给足了李页面子。

今天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对他的试探。

如果今天李页退让了，那么以后就被会三大家族拿捏。

其中一个叫做刘知的捕快心道：“小小一个流官，有什么可神气的？”

他想不到的是，李页能听到他的心声。

突然，刘知感到一阵风声，还来不及反应，李页一个左勾拳正中他的面部。

刘知重重接了这一拳，摔倒在地。

刘知的口中沁出血来，门牙掉落了两颗。

“你……”刘知还想要说什么，但被李页凶狠的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

刘知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出了县衙，到了门外还回头看了李页一眼。

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是管用，刘主事看了李页一眼，侧躺的身体悄悄坐直，口中的笔也整齐的摆放在文书上面。

捕快们则快速列好队形，整理好衣帽，就连跪在堂下的妇人的抽泣声也小了许多。

司法参军曹林有些诧异，但仍旧双手抱剑站在李页旁边。

李页坐回堂前，一拍醒目，威严道：“升堂！”

“威……武……威……武……”捕快们齐声大喊道。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那中年妇人抽泣道：“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民妇做主啊！”

李页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民妇是崔王氏，丈夫崔麟昨日去好友王不韪家喝酒深夜未归，平日里他们喝酒也有到深夜的时候，但不管多晚，我丈夫都会回家，起初也没有多想，可昨天他却彻夜未归。”

“直到今天清晨，我丈夫依旧未归，于是我去王不韪家寻找我丈夫，他却说昨夜从未见过我丈夫。之后我在城西边的沟渠中发现了我丈夫……呜呜呜……”

崔王氏说到了这儿，彻底绷不住了，嚎啕大哭。

李页大致得知了事情始末，他动用知心蛊，知道崔王氏并未说谎。

“我在城西的沟渠中发现了我丈夫的尸体，脑袋却不见了。我丈夫平日里憨厚正直，没想到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呜呜呜……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这时，县衙外的鼓声再次响起。

一个五短身材，身上穿着粗布衣衫，鼻子下方有一颗大痣，拖着一具尸体向县衙内而来。

此人正是崔王氏口中的王不韪。

王不韪一见面就对崔王氏破口大骂：“贱人！你害我夫人，今日要你偿命。”

说着，王不韪挥着拳头就要动手。

李页见状，一拍醒目，“肃静！公堂之上，自有本官判决，尔等休要吵闹！”

站在两旁的捕快助威，齐声大喝：“威……武……威……武……”

王不韪此刻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跪下道：“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夫人昨日与崔王这贱人前去城西的王记胭脂铺购买胭脂，却离奇失踪。今日却在崔王氏家中发现了我夫人的尸体，我夫人死得好冤啊！”

不过王不韪如此说，却没有多少悲伤。

他心道：“这黄脸婆，终于死了，老子终于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这崔王氏年轻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现在还风韵犹存，平添了几分魅力。”

李页听到王不韪的心声，大喝一声：“王不韪，你可知罪！你经常酗酒，但你妻子却百般唠叨，你烦不胜烦，于是你趁着醉意将你夫人残忍杀害，却被前来找你的崔麟发现，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将崔麟一并杀害，本官可有妄言？”

王不韪听后大骇，急忙跪下，“大人，冤枉啊！平日里我确实反感夫人的絮叨，但我从没想过要杀害他，况且我昨日根本就没见过崔麟。”

李页盯着王不韪的眼睛，他有知心蛊，知道王不韪并未说谎。

他就是想诈一诈王不韪，顺带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不过王不韪说他并未有过杀害夫人的想法确不实，他前来报案也不过是为了给她娘家人一个交代。

“这贱人死得甚好，省得我动手了。”

暂时没有线索，李页吩咐仵作先检查尸体。

“什么！”仵作的惊呼声传来。

李页看去，发现王不韪带来的女尸身上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头颅。

崔王氏见到之后，抱着头颅嚎啕大哭。

女尸的头颅是崔麟的！

那么，王不韪妻子的头颅去哪儿了？为什么崔麟的头颅会被拼接在王不韪妻子的尸体上？

王不韪此时也惊呼一声：“这不是我夫人的尸身！”

李页问道：“何以见得？”

王不韪娓娓道来：“这具尸体的年龄、身高、体型和我夫人都相似，但是……”

王不韪说着，拿手在尸体上比划了两下，继续说道：“但是尺寸不对。”

李页满脸黑线，心中骂道：“这老色鬼！”

目前没有线索，李页只能先让崔王氏和王不韪先行退堂，并有意提醒了崔王氏要小心王不韪。

众人退堂之后，李页独自检查尸体。

崔麟的无头尸身断口处平整，应该是砍刀之类的利器一刀断头，在他的胳膊上还有妇人抓挠的痕迹，身上残留有桃花香，似乎是胭脂水粉的气味。

那女尸头颅的断处也很平整，似乎和崔麟一样都是一刀断头，且身上也残留有桃花香气。

从作案手法来看，似乎是同一人所为。

尸身检查完毕，李页眉头紧皱，思索道：“为什么崔麟的头颅为被拼接在女尸身上，那女尸的主人是谁？她的头颅在哪儿？王不韪的夫人的尸体现在又在何处？”

找不到答案，李页只得暂停放弃思索。

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页先是让司法参军曹林前去查探城中可有女性死亡的消息，自己则是回到了住处。

他感觉有些困顿，自从他来到岑州以后，他就感觉身体被掏空，经常性提不起精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窃取他的气血。

李页回到住处，刚打开了差点呕吐。

一股不可言说的腐烂味道在他的鼻子前萦绕。

他捏了捏鼻子，寻找臭味的来源，正是他昨夜从大黑狗处抢回的包裹。

有很多蚊虫正绕着那包裹不停的打转，发出嗡嗡的声音，其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流出。

李页强忍着呕吐，慢慢靠近包裹。

终于，包裹被李页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李页彻底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只见包裹中赫然有一个女人的头颅，正瞪大眼睛看着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