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来龙去脉

折戟将今天一天累得不轻的薛年杳放下，又赶忙取下水袋喂到她嘴边。

“少宫主，感觉可好了些许？”

“少宫主？”

蒋玉菡嗤笑一声，瞥了折戟一眼。

折戟镇静道：“我师傅是宫主，她的女儿自然是少宫主，有什么不对吗？”

蒋玉菡坐下，满脸沧桑，道：“自然没有不对，我只是，感慨一声罢了。”

薛年杳喝过水又漱了口后，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此时听蒋玉菡这架势，似乎对一切都了若指掌，忙道：“你到底是那方人物？站在谁那边的？为何又认出了我是薛玉岱之女的？”

蒋玉菡苦涩一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让我一时之间先回答哪个好？不若乖乖坐在那儿，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原来她们云顶天宫历来由圣女兼任宫主，传了十三代下来，皆是如此，到得薛玉岱手中时，也不例外。

薛玉岱自小天资聪颖，十分受到师傅的喜爱，而林玉荣作为最小的师妹，心中不忿，在薛玉岱十六岁那年，被师傅传下了宫主之印，封为了圣女后，渐渐的那份不忿又变成了嫉恨。

所以在嫉恨的驱使下，等她们的师傅驾鹤西去后，再无人能镇得住林玉荣，她先是害得薛玉岱早产，又将她打下山崖，夺去了宫主印信，宣布由自己继任宫主和圣女之位。

然而其他师姐妹们却不服气，对林玉荣颇有微词，对此，林玉荣的应对方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她毫不手软，将一众玉字辈的师姐妹们杀了个七七八八，而她也在斗争中被挑断了脚筋，最后在几个老一辈的师叔师伯长老们的求情下，林玉荣才放过了她一命。

自那以后，林玉荣彻底掌控了云顶天宫，且学的武功路子也越来越邪气，有个师叔说了她几句，一言不合竟然被林玉荣当场打死，云顶宫内上上下下，无不愕然震惊。

林玉荣靠着铁腕手段牢牢攥住了宫主之位，一众师伯师叔们看着她在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想要罢免她，却又不是练了邪功的林玉荣对手。只有练了嫁衣神功，或许才能打败林玉荣。

而作为宫中的压轴绝学，嫁衣神功，却是只有圣女才能学的。

最后一代圣女薛玉岱陨落，世上再无一人会嫁衣神功，就在众人绝望不已的时候，蒋玉菡突然想起来，薛玉岱生了两个女儿。

原来嫁衣神功需要圣女在十六岁的那天彻底洗髓换血，脱胎换骨，才能用新生之躯去练嫁衣神功。

林玉荣觊觎这套功法已久，好不容易设计从薛玉岱手中夺得宫主之位，却被师叔师伯们告知她已经不能学习嫁衣神功了，气得她几乎要发狂，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她越发的从天下广为搜罗那些邪门歪道，一心想着证明她不练嫁衣神功，照样能打遍宫内无敌手。

除此之外，她还开始将蛊毒也纳入了门派弟子们的练习当中，许多弟子手法不当，反遭蛊虫噬咬惨死，林玉荣半点不放在心上，野心勃勃，想着一统江湖。

长老们看着云顶天宫一个名门正派，如今竟然比魔教还要邪恶，皆是痛心不已，自己无力阻止，便只能寄希望于别处了。

天山圣女在没有练到最高层之前怀孕生子，功力与新换的血液，都会传给自己的孩子。

历年历代的宫主，要么孤老一生，要么练成神功后再生子，只有薛玉岱是个例外。

因此薛年杳姐妹身上流着的都是纯正的圣女血液，无需再去洗髓换血，打通任督二脉即可直接修习嫁衣神功。

而且只有她们这些内门高层才知道，她们身上都挂着一个金蚕蛊铃铛，一旦靠近圣女，便会响动起来，提醒她们。

她们原本是打算挂着金蚕蛊在茫茫人海里寻找薛玉岱的两个女儿的，原本还想着要是这两个孩子死了，她们云顶天宫恐怕是要葬送在林玉荣手里，除了几个长老还有蒋玉菡外，宫中上下早就让林玉荣的爪牙渗透了，她们已经完全被架空。

为了拯救云顶天宫，师叔师伯们费尽心思医好了蒋玉菡的双腿，又让她继续装瘫痪掩人耳目，等林玉荣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伺机逃出去寻找薛年杳姐妹，再教给她们嫁衣神功，让她们回来扳倒林玉荣。

没想到蒋玉菡还没有完全计划周全，薛年杳就自己送上天山来了，而林玉荣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金蚕蛊铃铛的消息，将她唤来确认是否是薛玉岱的亲女。

她眼见情况危急，便顾不上再假装瘫痪，不能眼睁睁看着薛年杳死在林玉荣手里，这才发难掳走薛年杳，将她带到了这处山洞中藏身。

听完这个故事后，薛年杳皱眉道：“所以，你救我根本不是为了别的原因，而是希望我或者姐姐能学会嫁衣神功，打败林玉荣？也是，你们若是跟我娘亲还存有几分同门之情，就早该下山来寻我们姐妹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蒋玉菡眉目萧瑟，苦笑道：“你娘亲性子执拗倔强不说，当时山下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是许久之后才知晓的，那时候，我们在山上也过得很艰难，同门七个师姐妹，如今活在这世上的，只剩下林玉荣和我了。我即便是想找你们姐妹，也没有那个功夫。”

薛年杳摆摆手，道：“这些过去的话就不必说了，左右都是过去的事，再纠缠也无益，我们来做一下将来的打算才是正经。”

她伸手指头悄悄石桌，道：“林玉荣害了我娘亲，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而原本应该属于我和我姐姐的云顶天宫，我自然也要夺回来，关于你们说的嫁衣神功，我也很愿意学，只是——

你确定此处是安全的？我听你的说法，林玉荣城府很深啊，你确定你和几个师叔祖师伯祖真的瞒过了她？我怎么老觉得右眼皮跳个不停，没啥好事呢？！”

蒋玉菡皱眉，刚要说话，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大师姐，原来你的双腿竟然早就好了，真是骗得我好苦啊。”

薛年杳摊手，用眼神示意折戟：看吧，她才说过安全呢，前脚进了山洞，后脚就被人追上门来了。

折戟默不作声，只是略有些责备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少宫主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蒋玉菡咬咬牙，一扬手，手中又多了几枚喂了毒闪着蓝光的银针。

她低声道：“原以为能躲过这一场，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你放心，林玉荣杀死我这么多同门姐妹，当日又挑断我脚筋的这份血海深仇，我是非报不可的。我死了也就罢了，拼了命也会保住你。”

蒋玉菡说完这话，忽然不由分说脱下了衣服。

薛年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举动，愕然道：“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干嘛脱衣服啊？色诱？可外面都是女人啊。”

折戟不料刚才被迫欣赏了林玉荣的裸体，现在又要看蒋玉菡的，苦不堪言，面皮紫涨，侧过头去不敢看。

蒋玉菡却道：“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说这个！林玉荣当时得知自己不能练习嫁衣神功后，气得将秘籍付之一炬。她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幸亏老天相助，等她走后烧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下起雨来，我将残本全数拓印在我的背上，只是烧掉的残页，却再也不能复原了。

今日事已至此，我恐怕难得善终，等会出洞后我会拼尽全力将你们护送到一条密道上，那里有我们安排好的人，你们从那里自去逃生，等我死后，将我背上的皮肤切下。”

薛年杳听了蒋玉菡这番决绝的话语，眼神这才认真起来。她定定的看了蒋玉菡一会儿，才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蒋玉菡如释重负的笑了，似乎还想说什么时，忽而闻到山洞内飘起了刺鼻的烟熏味，紧接着滚滚黑烟熏进了洞里，呛得薛年杳咳嗽起来。

蒋玉菡眼神一凛，知道这是林玉荣在外头用烟草火熏山洞，想把他们逼出来，便道：“做好准备罢，咱们要杀出一条血路！”

折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把薛年杳护在身后，抽出腰间铁鞭，态度不言而喻。

蒋玉菡清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原以为会遭遇铺天盖地的箭雨，出去后却愣住了，呆站在原地。

薛年杳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劲，赶紧也跟着钻了出去，一看，看到狭小的山涧里站了许多人，而首当其冲的，正是云顶天宫如今的主人，林玉荣。

她娇艳如花的脸上笑意盈盈，柔情似水的看着蒋玉菡，道：“大师姐，本座当初为了你这对腿，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原来竟是骗我的。一查下去，才发现大师姐居然和几位师伯师叔们密谋要造本座的反，实在是让本座太寒心了。”

薛年杳差点没当场骂回去，你还敢说寒心？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脸必死无疑啊！但她知道这不是斗嘴皮子的场合，只得隐忍吞了下去。

因为在林玉荣背后，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都被五花大绑吊了起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师叔、师伯……”

蒋玉菡呆呆的唤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悲愤的大喊：“林玉荣！你还是不是人！师叔师伯们不曾亏待于你！你何至于要这样的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