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人者的心路历程

事经理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她听说了周华和姚桐的事情后也感到万分震惊，有五六分钟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红红的，哽咽不止，双手明显的颤抖：“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主要就是因为那次人事变动，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姚本来确实有资格提升主管，但是孟辉提出要让周华做主管，在这个公司，我们做人事的没有任何权利，也许在其他部门，我们还能参与意见，有一定的任免权，但销售部门可是公司的重要部门，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人事部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准备相关手续。”

“那你有没有听说谁对姚桐不满意？甚至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孙浩开门见山。

人事经理想都没想就使劲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姚人缘很好的，对谁都客客气气，也很热情，喜欢帮忙，跟你们说啊，周华刚入公司的时候，姚桐对他很照顾，经常对他传授自己的销售技巧呢，两人关系那个时候特别好。”

常兴和孙浩对望一眼，心里都很戚戚然，人和人的关系当真是一种脆弱的连接，就像蜘蛛丝一样，随便来阵风就给吹断了。

“而且只要出差，老姚都会带回来许多小礼品，多数都是当地的小吃，发给各科的小姑娘们，所以大家都非常喜欢老姚，老姚的报销单总是最快被签字报销的，因为财务部的小姑娘们对老姚也很好。”人事经理诉说着老姚的为人。

常兴心说如果姚桐是这样一种人，那么应该不会是公司的人杀了他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孙浩还是对孟辉进行了问询。孟辉神情非常憔悴，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对常兴和孙浩的提问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他心里应该有许多悔恨和愧疚，果然他反复念叨着他不该把周华顶到管理层上去，是他害了周华，而且他还对姚桐咬牙切齿，说姚桐是官迷，一旦没达到目的就立刻气急败坏，但是没想到他会杀人。

“但是公司里的人对姚桐评价都很不错的，说他人缘很好，与人为善呢。”孙浩不想孟辉因为这件事而故意诋毁姚桐，这样不利于案件的侦破。

孟辉冷哼着：“他人缘好，没错，他是老好人，跟谁都套近乎，他是南方人，小算盘打得可精了，平时小恩小惠的，跟那群财务部的小丫头们混得很熟，订单部的人也都喜欢他，所以他的业务在公司内部的流程走得最快，但是他这么做可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孙浩很反对这种阴谋论，如果跟同事搞好关系的背后都有目的，那人和人之间就干脆不要交往了。

“他的目的是升迁啊，他为了升迁机会每个月都会给我送礼，每次出差都给我带当地特产，他就是为了让我提拔他做主管，而且他拍马屁的功夫一流，我能感觉到他从来没反对过我说的话，总是积极的拥护。”孟辉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姚桐的一些陋习。

对于拍马屁和送礼这些事情，孙浩确实心里不赞同，如果真如孟辉所说，姚桐经常给他送礼，且拍马屁拍得那么火热而又顺溜，那对姚桐这个人的品质还真要掂量一番。至少孙浩就从来没给常兴送过礼，他知道这个时代就是送礼吹牛拍马屁的时代，但是他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常兴帮忙总会请他喝顿酒，还真是从来没送过礼。

常兴没兴趣深究孟辉的这些话的真实性，而且对调查也没什么帮助，于是他直接问道：“你觉得公司里谁对姚桐有意见？意见最大。”

孟辉低头抽了口烟，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对姚桐有意见？”孙浩突然问道。

孟辉身体一怔，这次他直起了一直弯着的腰，茫然的问：“我？怎么可能？！”

“那你提拔周华，而不提拔各方面都符合的姚桐，不正说明你对他有意见么？”孙浩语气逼人。

“不是吧？！你们怀疑是我杀的姚桐？怎么可能？！我干嘛要杀他？！他总给我送礼，我还杀他？那岂不是太没人性了！”孟辉极力辩解。

“是不是他礼送的不够大，所以你才选择了把周华提拔上去？”孙浩话里带着讽刺。

孟辉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但是他已经没心情反驳，而且这也是事实，在提拔主管这件事上，他确实任人唯亲了！他叹口气，掐掉手里的香烟：“我姐姐让我好好照顾他，我能怎样？我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了。”

“然后就不管其他人死活了？没当上主管还不算，还要把人家彻底扫地出门？”孙浩依旧为姚桐打抱不平。

听到这里，孟辉的身体重新佝偻起来，用手遮在额头部位，声音里带着哭音：“看来公司禁止有亲属关系的人同时在岗是有必要的，这是血的教训啊！唉……我怎么跟我姐解释啊！”

显然孟辉还没敢把周华被杀的事情告诉他老家的姐姐。一提到这个孙浩就很奇怪的问：“对了，周华失踪了十天，你们愣是没报警么？也没去他的住处找过？”

孟辉忙解释着：“他休年假了，他新交了个女朋友，两人就计划着出去旅游，因此他把这两年的年假都用上了，计划赶在十一黄金周前出发，躲开人流高峰，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去旅行，而是死在了家里。”

一听说这条线索，常兴立刻精神一振：“你说他要和女朋友出去旅行？你有他女朋友的联系方式么？”

孟辉摇摇头：“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但是我知道那女孩子的工作单位，她是东城区电力公司的，以前是周华的客户的秘书，周华去那里跑业务，在办公室等客户的时候认识了她，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她叫赵菲。”

“你没问过她为什么两人没去旅游么？”常兴问。

“我……我哪来得及想这个事情，从昨天到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姐说这事儿呢。再说我也不知道赵菲的电话。”孟辉满脸悲伤，四十几岁的人，显得异常苍老。

常兴完全能理解孟辉的心情，这种失去亲人的案子，常兴侦办过许多，当事人的悲伤也往往能感染刑侦人员。但是随着办案次数的增多，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淡了，有时候常兴觉得这种变化很可怕。

“那你知道姚桐的住址么？”常兴问询着。

“以前知道，那时候他还没离婚，去过他家，他和他老婆离婚后，他把房子和车还有存款基本都给了他老婆，还有他四岁的女儿，要说姚桐心也真够狠的，为了跟小情人在一起，做得这么决绝，有时候真看不出来他这种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许越是表面和善的人，心越狠吧。后来他老婆卖掉了房子，回了南方老家，干脆不利他了。”孟辉感叹着人性的多样性和大反差性。

“那他后来住在哪里？”

“好像是自己租了个房子住，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也许刘斌知道，他和姚桐很熟。”

“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姚桐遇害的事情包括他的照片在网络和报纸上面都有播报，怎么你们公司没一个人看到过么？”孙浩很是怀疑这种寻找被害者身份的方式的有效性。

孟辉耸耸肩：“平时看报纸，看见有认尸广告的地方都会赶紧躲着看，活得好好的，谁愿意看那些倒胃口的新闻啊，除非家里有失踪人员，才有可能关注吧？”

刘斌就是沈海调查过的姚桐的那位关系很要好的同事，因为他正在外面跑业务，所以常兴跟他约在了一家茶馆见面。刘斌听说确实是姚桐杀了周华后，虽然震惊，但是也表示理解，并没有不可接受。

“虽然平时姚桐是老好人的样子，但是他性格有时候也是很倔强的，而且那时候他遭遇那么多变故，他心情已经烂到家了，也许他杀人就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

“他在杀人前有没有表现出相关情绪的？”常兴问道，他感觉中年危机在姚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他被杀前一周左右，我去过他租房子那里，自从他被公司辞退后就表现得很反常，也没有去找工作，就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还开始参悟起佛教道教那些东西来，我劝过他赶紧振作起来，找个工作，以他的资历和工作经验，找个相关的销售工作应该不难，但是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思，仿佛是痴迷了什么，还跟我说什么“舍去今生，迎接新生”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感觉他大脑一定出现了问题。”

刘斌指着自己的脑袋，摇摇头：“其实我们做销售工作的，抗压能力很强，至少要比普通人要强很多，但是姚桐显然心里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