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肉雕刻

电话接通，小赵两手捂住电话防止被雨淋湿：“你是刘传生吧？……是你报的警？……嗯，你在哪里？在街上？我在案发现场呢，在人群里头，哦，你在人群外头啊，那你进来吧。”

一会功夫大刘从喧嚣的人群里挤进来，弯腰钻进警戒带，他感觉雨虽然冰凉，但围观群众的热情依然熊熊燃烧，这些人都准备一会就将今天遇到的这么血腥奇特的案件绘声绘色的散布给亲朋好友，要想散布的有声有色，就必须观察仔细了，也必须要问仔细了。若是平时出个车祸什么的，这群人早就过去打听了，但这明显是起命案，谁也不敢跟警察打听什么，恐怕大家都怕被怀疑成凶犯。

“你发现的这个人？当时什么情况？”小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刘。

大刘已经从烟酒店拿了雨伞，他举着伞，显得很是小心翼翼：“他……他怎么样了？真死了？”

小赵点点头，大刘瞪着惊恐的眼睛，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跟前，就死在他脚下，他怀着对同类的悲悯之情说：“我……我刚才在店里看雨，就看见他从东边走了过来，我就特别好奇，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裸奔的，就赶紧过来看个究竟，结果越走近看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小赵见大刘有些颤抖，也忙安慰着，“别慌，仔细回忆回忆。”

大刘眼神望着地面，地面上仍旧可见一缕缕的血丝，看来人身体里的血液还真是不少，竟然能流这么多。他忙抬起眼睛：“走近了我才发现他身上都是鲜血，然后我就……我就停下来，我害怕啊，我还看了看他手里是否有刀，后来……后来他就，他就倒在我面前了。”

“你给撞倒的？”小赵很奇怪为什么那人要死在大刘身前。

大刘简直有些“出离愤怒”了，他感觉今天跟自己说话的人普遍智商都偏低，可能是被雨水给淋的脑袋进水了！他无奈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撞的，他走过来就倒在我面前了，他本来走路都走不利索的，你看他身上那么多伤，肯定快不行了！”

“当时你注没注意他身旁是否有人？”小赵问道。

“没有人！就他一个人。”

“你肯定？”小赵确认着。

“肯定！”大刘对自己的眼神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总说他就是靠着这一双慧眼追到了他老婆。

此时小李喊道：“老赵，过来，你看这人的额头也有个图案！”

小赵忙蹲下，歪头朝着死者的头部望去，死者的脸侧贴在路面上，额头贴着湿成一绺绺的头发，在他露出来的半个额头上果然刻着一个图案，似乎也是个椭圆形。小李带着手套，伸手将死者的头部完全侧过来，这下死者整个额头完全露了出来，在他的额头上果然刻着个椭圆形，在椭圆形的中间还刻着个小圆形。

大刘弯腰看着死者的额头，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优越感，周围的人都只能在警戒线外远远的看着，唯独自己能站在圈内看，他也不明白能近距离观察一具死尸有何好优越的。但是这就是国人的通病，可能自古有之，现代更甚，那种享受特殊待遇的感觉让人们羡慕追捧，乐此不疲。特供、特惠、特招，这会让人们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彰显着一种特权，而特权虽然被人们口诛笔伐，但仍然追捧不断！

大刘吸了口冷气嘟囔着：“这也是一只眼睛啊。”

“什么？眼睛？！你说的啥意思？”小李扭头问大刘。

大刘愣了愣，伸手指着尸体额头的图案：“那图案不就是一只眼睛么？跟他前胸后背上的一样，是个眼睛的图案啊，怎么你们没看出来么？”

小赵和小李两人忙将眼光投到死者的额头和后背上，扫视了几眼后果然觉得那图案像是只眼睛，而且在“外眼角”的地方上下部有几刀向外的深深刻痕，正是睫毛的样子，两人互看一眼，就像打量着对方可怜的智商一般。小赵不想让自己两人的“智商”被鄙视，忙反问着：“你怎么知道那是只眼睛的？难道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刘才知道言多必失的含义，也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恐怖，他吓得脸色蜡白，虽然天冷，但是他感觉自己的额头竟然往外冒出细密的冷汗，他使劲的摆手，无辜委屈的表情在他脸上纠结彷徨着，他几乎用千古冤屈的心态叫道：“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跟他有关系？！那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傻子才看不出来呢！警察同志，你们别开玩笑行么？回头给我吓尿了，你们陪我裤子么？”

大刘还不忘了说句俏皮话，显示自己的轻松的，但是他苍白的脸孔和不自然的神态让小赵觉得有必要好好审审他，因为他们感觉自己的智商受了大刘的侮辱：“那你怎么看出那是一只眼睛的？”

大刘无法说出自己怎么看出那是一只眼睛的，因为那是种感觉，谁能说清楚感觉是种什么东西，是怎么产生的呢？但是他突然灵光乍现了：“其实我很想问你们怎么没看出来的，那不是很明显的么？”

小李和小赵尴尬的对视一眼，又扭头看看尸体背部的那个图案，越看越像是一只眼睛！他们都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发现！小赵耸耸肩算是承认那的确像只眼睛，但是却不肯承认自己眼拙，赶紧假意的喃喃自语以求掩饰：“妈的，谁这么无聊，在人身上刻什么眼睛啊，怪吓人的！老李，你看那眼睛是不是看着很诡异！”

小李撇撇嘴说：“就感觉吓人，没感觉多诡异！”

此时人群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听一阵警笛声起，驱开了围观的人群，长虹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常兴带着两名助手及几名法医人员赶到现场，首先对尸体进行了一番检查，常兴望着尸体周围汩汩流动的雨水，骂道：“妈的，啥证据都给这大雨冲跑了！”

说着他仔细看了看死者后背上被利器割开的图案，皱眉咂嘴的说：“这是什么？肉雕么？刻只眼睛干嘛？看着怪吓人的！变态么？！”

民警小李和小赵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惭愧，人家一眼就看出那是只眼睛，自己两人却愣是没看出来，他们突然有种被智商抛弃了的感觉。刑警孙浩歪着头，像是回答常兴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肉雕？那是什么？有一门艺术么？我就听说过石雕木雕的。”

刑警张宣忍不住奚落孙浩：“哪有什么肉雕啊？队长那是开玩笑说的，你还当真了，过过脑子行么？”

孙浩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我感觉“肉雕”倒是个概念，也许凶手就是想在人体上雕刻，这是种变态行为，变态杀人案！”

常兴琢磨道：“还别说，小孙这想法是条方向。”

张宣歪歪头不以为然：“哪有雕刻那么难看的？你看那肉都翻开了，看着都恶心！”

“那更具有一种残酷性，满足人内心深处的一种破坏的欲望！尤其是在人体上，想来会更刺激！”孙浩摇头晃脑袋说。

张宣撇嘴道：“哎呦，老孙，你说的还一套一套的啊，行啊你，知识分子啊。”

“什么知识分子，这是心理学！犯罪心理学懂么？”孙浩难掩一丝小骄傲，“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

张宣嘟囔着：“学了点皮毛，就别现学现卖了！”

常兴看着法医人员已经在尸体上方搭起了一个简易帐篷，正在对尸体进行各项拍照、检测并细心搜寻尸体上的各类物质，常兴心想就算有纤维毛发什么的东西恐怕也早被大雨冲干净了！之后尸体被抬上车带回长虹区公安分局制定的医院法医室进行进一步检测。

人群也开始散去，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惊恐又混合着猎奇后的表情，就是唯独缺少了对同类惨遭毒手的悲哀，这就是人类的本质，事不关己，即使是命案，也不会触及到心灵的底部，更别说灵魂的深处。

常兴也对大刘进行了问询，地点就在大刘的烟酒店，到了自己的地盘，大刘多少有了些底气，他觉得自己不是凶手，没必要如此害怕，对方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胡乱栽赃。他递给常兴一只烟，常兴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香烟晃了晃示意自己带着呢，然后掏出火机点燃一颗，他穿过迷离的烟雾看了大刘一眼：“你看见他是从哪边走过来的？”

大刘忙将嘴里的烟吐出来，呛得治咳嗽：“是从东面来的！咳咳……东边，对，东边。”

“那时候他周围有人么？”

“没人，就是他自己在那里走着。”

“那意思是说，你是第一目击者？”孙浩问道。

大刘又是一激灵，心说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如果自己承认是第一目击者，那警方会不会怀疑自己？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嘴上却说着：“虽然我没看见他身边有人，但是不代表我是第一个看见他的，也许周围有人看见了他，但是却没有上去看！”

“那你怎么就上去了呢？而且连把雨伞都没打？”常兴盯着大刘湿漉漉的衬衣和长裤。

大刘心说这警察还真是厉害，愣是判断出自己一开始是没打伞就冲出去了的，自己必须说清楚这事儿，不然警察一定又怀疑自己跟这件事有关了。

他忙哦了声，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这人好奇心重，看见有人裸奔，直接就冲出去了，我怕那人跑掉了，看不到了会很遗憾。”

“你是以为裸奔的人是个女的吧？所以想抓紧去看看？”孙浩调侃着大刘，他不明白怎么总有些人特别爱看热闹，尤其是出了大事后，他们更是兴奋难当。他最讨厌的就是出警，因为出警就代表有坏事发生。其实他刚入警队不久，还没经历太多，所有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喜欢围观，因为做刑警的当然会遇见各种案件，早已司空见惯了，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讲，偶尔遇到这种事，好奇心一定是一触即发的，而且看热闹就表示不关乎自己的事情，看着别人有灾有难，假意同情一番，顺便满足满足好奇心就好。

所以“心态决定心情”，这句话的人生哲理一直奕奕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