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血的眼睛

殷殷的血迹丝丝缕缕漂在雨水中。被冲得淡了，就像红墨水滴进水杯里，但是那两只巨大的眼睛依然汩汩的流着鲜血，将他身边的地面染红。猩红荡漾开去，就仿佛生命在流逝。

2010年9月30日 周四，南河省 州郑市 长虹区

初秋的雨是冷的，混合着冬天的丝丝寒气，让人禁不住缩紧了脖子，念叨着该将外套从柜子里翻出来。冷雨将黄叶尽情拍落，黄叶遍地，粘在湿淋淋的柏油路面，将初秋点缀的眼花缭乱。被雨水冲到路边的落叶聚集在一起，连成一片秋天！

这条小路上连汽车都少，下雨天半天都不见一辆车经过。望着举伞匆匆而过的行人，大刘坐在店门口，望着阴雨天，叹口气，将烟凑到嘴上紧吸两口，又将烟雾吐到店外清冷的空气里，白烟瞬间就被冷雨砸落，挣扎着飘逝。大刘将手里的烟蒂弹到店外的便道上，心里想着大下午的也没顾客，还不如关了店回家睡觉，下雨天他的烟酒店就跟这雨水一样冷清！

他站起身，抄起塑料凳子刚要转身回店，突然就看见对面的便道上走着一个人，大刘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呆呆的望着他，他心里想着，那该是个男人吧？虽然下着雨看不太清楚，但是从那人的体型和身体特征来看，那该是个男人！裸体男人！

大刘急忙扔下塑料凳子，走上便道，他想看得仔细点，毕竟一个裸男在大雨中奔走，无论如何也是件轰动的大事，仿佛给这单调冷清的雨天增加了一抹热闹。大刘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无论街上发生什么打架车祸还是吵架拌嘴类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去观看，义无反顾，即使店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他总被他老婆骂，说店里没人也不怕丢东西？你怎么比老娘们还爱看热闹？

但是大刘对老婆的“训斥”通常都是不屑一顾的，他总是喜欢“引经据典”一番，比如说“谁还没有点好奇心？那个脑袋被苹果砸了的外国人，如果不好奇，咋发明的电灯？”

她老婆虽然文化不高，但起码也是高中毕业，她对大刘的无知已经习以为常：“那是牛顿，电灯不是他发明的！发明电灯的是爱迪生！”

“反正都差不多，这些人肯定都有好奇心，就像我，我要是没好奇心，能追上你么？你学历那么高。”大刘通常都是这么得意自己能把老婆追到手。

他老婆听了这样的话通常都会摇头叹息同时心里美滋滋的，毕竟谁不喜欢被夸奖呢？大刘初中都没毕业，但是人长得稍稍有点帅，嘴又甜会哄人，所以将高考落榜又放弃复读的老婆追到了手，两人离开老家来到这里开了间烟酒店，老家有亲戚在州郑市做同样的生意，所以大刘和老婆两人也来到这里，在亲戚的帮助下开了这间小烟酒店。但是生意就那么回事，赚不到大钱，但吃喝却还是足够的。

今天大刘又揣着一颗“老娘们”的心冲入雨中，朝着那裸男走去，连雨伞都不舍得回去取，他怕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他慢慢的靠近那奔走的裸男，看见他身上鲜红一片，他心里顿时感到震惊，那明明是鲜血！即使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能看见红色的血渍从他身上流到地面，而在他的胸口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从锁骨到腹部都是，像是个巨大的纹身！而那人似乎傻呆呆的，说是“裸奔”但实际上他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接近步履维艰！

这一系列的奇怪之处，立刻让大刘的好奇心肆无忌惮的升腾起来，他急于要弄清楚这些奇怪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常说如果他在学习上有这种精神，他一定比他老婆学历高！

于是他紧走几步，开始小跑着朝那人靠近。近了，更近了，他清晰的看见那人的胸口上竟然是血肉模糊的！像是被刀狠狠的割了个图形！那些皮肉都裂开并翻翻着，显然刀割得非常之深！大刘心里一阵惊恐，他想，这该是一起凶杀案！不对，人没死，不能说是凶杀案，该是一起残暴的人身伤害案！

他边想着已经走到了那人侧面，距离不到两米，那裸男似乎看到了大刘，嘴一张一张的但却发不出声。他朝着大刘走了几步，大刘吓得呆在当场，那人几步走到大刘近前，大刘后退了一步，好奇心此时也无法驱动恐惧心，紧接着那裸男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胸口朝下拍在柏油路面上，正好倒在大刘身旁，溅起的雨水混合着鲜血袭击了大刘，弄得他鞋子和裤子上都是，大刘慌忙向后跃出一步，嘴里惊恐的大叫一声，因为他看见那人的后背上同样被刀划了好几条裂开的血口，深深的血口，皮肉翻卷！

见到如此凶残的情景，他的好奇心完全被恐惧打败，他现在只想站得远远的！

他又向后迈出一步，脚踩在什么东西上，接着后背撞到个东西，吓得大刘又是啊的大叫，急忙跳开，他身后也响起“哎呦”一声哀嚎，大刘急忙转身，只见后面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举着把雨伞，一个劲跺着脚，嚷嚷着：“大刘，你倒是看着点啊？你踩死我了！”

大刘一看，是隔壁那家饺子馆的店主老张，大刘摩挲着胸口吓得脸都白了，不是因为踩了老张的脚，而是因为那个裸男和他胸口后背的那些刀痕！大张还没看清楚那人身上的情形，他朝前走了两步，望向地面那人，见到那人后背上深深的皮肉翻卷的血口，不禁骇得惊叫一声，向后连退好几步，嘴里说话直打颤：“大刘，是你干的？！”

大刘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摆手，表情混合着委屈和惊恐：“老张……你他妈别瞎说！不……不是我干的，你没看见他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老张再不敢看那具裸男，而是盯着大刘有点战战兢兢：“可是他是到了你跟前倒下的，你给绊倒的？”

大刘万般无奈，对老张的智商已经彻底失望：“我也是看热闹的好吧！！我绊倒他干嘛？我有病啊！”

老张想想也对，他拉着大刘向后走出数米，老张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裸男：“你说他是不是死了？怎么一动不动呢？”

大刘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发现喉咙干干的：“我……我感觉有可能。”

“你带手机了么？”

大刘摇摇头，老张拉着大刘往回走：“那赶紧回去，打电话报警！”

不得不说警方出警非常迅速，十分钟不到一辆警车就开到了现场，下雨天行人稀少，加上派出所就在前面一条街上，所以警察来的很是迅速。但是围观人群的速度显然更快，警察到达时，尸体周围已经围了至少三层人，都打着雨伞，围成个同心圆，像极了给死者默哀的场面！这让大刘想起国外葬礼上总有这种打伞送葬的画面。

两名警察扒拉开人群走了进去，看到眼前裸男的惨状赶紧给长虹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打了电话，他们感觉自己处理不了这案子。然后两人从车上拿来工具拉开警戒线，接着两人蹲在地上初步检视了下趴在地上的裸男，只见裸男身周的地面上都已经变成红颜色的，是身体上流出的鲜血将地面的雨水染红，并且顺着柏油路面上蜿蜒的雨水四散漂开，犹如他的生命在流走。

雨水渐小，但依旧淅淅沥沥的，就像前列腺患者的余尿不尽。民警小李披着雨衣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下死者，然后扣住死者脉搏，发现死者已经脉搏全无，他又扒拉开死者的眼皮，瞳孔已经扩散，那人是死掉了！

民警小赵盯着自己皮鞋的鞋底泡在血水中，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望着死者背部那些深深的划痕，咂着嘴说：“那是刻着什么图案么？我看不像是乱砍乱割的。”

小李看了眼那些深深的刀痕，深度有一两厘米不等，皮肉裂开外翻，可看见伤口的横断面，仍旧有鲜血不停冒出，然后被冷雨冲到地面之上。他忍着心里的阵阵恶心，有种切肤之痛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身上正有把匕首在切割，他感觉后背一片麻，被冰凉雨衣贴着后背，有种快要失去知觉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下肩膀后背，盯着那尸体直嘬牙花子：“那好像刻的是个图案，是个椭圆形。”

已死裸男的后背虽然惨不忍睹，但是两人还是紧紧盯住那个用刀刻在后背的图案，小赵点点头：“是个椭圆，椭圆中间还有个圆形呢。”

两人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李肯定的说：“估计这应该是被人刻上去的！”

小赵瞥了眼小李，边掏出手机打电话边对小李的智商表示不屑：“废话喽，你在自己后背刻个图案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