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界空舟

四大凶兽看着这对兄妹，心中暗暗翘起大拇指，以后不需要拿他们再当孩子看了。

既然人手凑齐，大家也不耽误时间，向青云山深处出发了。青鸾低空飞行引路，侯衍坐在紫槊的背上，玉面妖狐则是和楚骁阿瑶一起在地面急掠而进。行了一会儿，四大凶兽就暗暗的咋舌，他们都活了一百多岁了，也可谓是见多识广，他们发现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很特别。楚骁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刚刚晋阶的地境，他没用什么身法，就靠着纯粹的奔跑速度，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紧跟四个天境高手。而阿瑶就更匪夷所思了，飘逸的身法就像一股青烟一般在树木间无声飘荡，看似很慢，却在轻柔飘忽间总不离大家左右。这个仅仅凡境八阶的小女孩，便有着如此高明的身法，更是让几位天境凶兽不敢小瞧。

渐渐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层薄雾，淡淡的一股香味混杂在薄雾之中，让大家都警惕了起来。

“等一下。”玉面妖狐喊住大家。“这雾里的香味闻着像‘魅谷茄兰’，是致幻的药物。前方应该有一个迷阵，想必这里应该很接近遗迹入口了。大家小心些，跟紧我。”玉面妖狐就是以幻术见长的，遇到迷阵，自是由她来打头。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已经缩减到十步距离，大家凑得更近了一些。玉面妖狐并不走直线，而是七拐八绕的四处兜圈子。

“我说胡雪，你别告诉我咱们已经被困住了啊，怎么这么半天还在这儿转来转去？”侯衍开始有些心里不踏实了。

“要是信不过我，你自己来？”玉面妖狐也不客气，想来这个迷阵也让她很是火大。侯衍马上闭了嘴，在这里要是惹恼了这只狐狸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不懂，迷乃幻之表，幻是迷之里，迷幻、迷幻，迷和幻是分不开的，进了这迷阵，处处都是幻觉。你觉得是走直线，其实是在绕圈子。而带你绕圈子，才是真正的走直线。你觉得绕了半天，你信不信，你的感官已经骗了你，我们进阵不过一小会儿而已。好了，出来了。”正说着，一阵凉风袭来，眼前的迷雾瞬间消散，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大家眼前。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向洞中走去。楚骁牵着阿瑶的手，走在队伍的最后。

进洞不久，便来到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空间正中是一片十丈见方的平地，地面岩石竟似被打磨过一般光滑如镜。只有一道道不是很深的凿刻线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分别有着一个圆圈，圆圈里刻着一对脚印。不用说，这必是要求六位勇者站在那脚印之上的意思了。

大家互望了一眼，都走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便各自找了一个圆圈站上去。刚站好，整个六芒星便亮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亮，直到大家被这亮光刺得睁不开眼时，“唰”的一下，所有的光线骤然熄灭，而众人也同时消失在了圆圈之内。

感觉到那刺眼的光芒消失，大家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们都感到很是吃惊。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就像是在一座宏伟的宫殿之内。目测这大殿可达三百丈方圆，穹顶竟然有数十丈高，九根直径丈许的巨柱围成一圈支撑着穹顶。因为光线昏暗，也看不到有任何的门窗，除此之外就再也观察不到其他东西了，空旷得连走动都能引起巨大的回声。

“各位，我在想，是我们进了一个放大了的宫殿呢？还是我们被缩小了呢。”玉面妖狐倒是将大家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自然，没人能够回答她。

突然，整个大殿亮了起来。根本看不到任何灯光火烛，就这么匪夷所思的，一下子便亮如白昼了。

“欢迎六位来到‘界空舟’，参加令人激动的勇者考验。”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大殿中响起，怪异的是，谁都无法判断出，声音的源头来自哪里。不过比起声音的源头来，楚骁更介意的是“界空舟”这三个字。舟？不就是船么？我们这是在船上？这深山里会有船吗？而且天底下有这么大的船吗？这“界空舟”又是什么船？还说什么“欢迎参加令人激动的勇者考验”？听上去搞得就像是参加什么庆典活动似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大家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就在大家一脸发蒙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空中飘来荡去，就像一只妖艳的大蝴蝶。

“大家好，我叫琳琅，琳琅满目的琳琅，是‘界空舟’的看守者，并且主持每一次‘界空舟’天才勇者的选拔。非常开心终于能够有人类参加到选拔中来，希望你们能够通过选拔，取得最后的奖赏呦。”这琳琅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灿笑，一身火红的短衣裙难以掩盖她修长白皙的玉腿，与这短裙显得不成比例的宽大袖摆，就如同两只翅膀一样扇动着，也不知是哪里的装束风格。

“等一下，能否先回答我等一些问题，也好让我们安心参加选拔？”侯衍还是很会说话的，在不明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尽量不想惹怒对方。

“可以让你们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回答，你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里逗留，还是比较充裕的。请问吧。”琳琅仍然微笑着，和善有礼。

“这‘界空舟’是什么东西？”玉面妖狐倒是先发问了。

“‘界空舟’是主要用来在不同的‘位面空间’中穿梭飞行的顶级‘神器’。”琳琅干脆的回答，而其他“人”却是有着“解决老问题带出新问题”的无奈感。

“那什么又是‘位面空间’呢？”玉面妖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又继续问。侯衍两次都没抢上开口，龇牙咧嘴，恨不得拍死这嘴快的狐狸。

“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吧。你们的恒界，或者说你们能接触到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位面空间’，还有其他的‘位面空间’存在，只是你们去不了罢了。”

“胡雪！不要再问些有的没的！”玉面妖狐还想张嘴，侯衍终于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话头。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进行这个所谓的‘勇者考验’呢？既然是一种选拔，选拔出的‘天才勇者’除了得到赐予外，还需要为你做什么吗？”侯衍谨慎的问。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勇者考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选拔出天赋、智慧、意志、灵魂都符合要求的天才啊。通过选拔的自然可以得到奖赏，至于我需要谁做什么，只有当事者可以知道。如果不是你，你知道也没有用，对吧。”

“琳琅姐姐，我们要怎么开始考验呢？考验会有些什么项目？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呢？”阿瑶见琳琅的样貌似乎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便自然而然叫姐姐了，这倒是让琳琅微微一愣，随即眼里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关于考验内容是根据你们的功力水平随机而定的，每个人单独进行，项目并不一定相同。一会儿会带你们到大殿的深处，那里有六道门，每人选一个即可，门后就是你们的‘考验之路’。至于注意事项嘛，我只有一个忠告，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着走到最后。”

“我想知道，如果三个月后我们都失败了会怎么样？”紫槊声音低沉的问。

“届时，方圆三百里结界之内将不会有一个活物。”琳琅淡然道。

“凭什么？在你看来，方圆三百里范围内的万千生灵都是蝼蚁吗？它们并没有得罪你，也没有犯什么过错，你凭什么随意决定它们的生死？”楚骁对琳琅这种漠然看待生命的态度很是愤怒，虽然大家一再对他使眼色，可他装作没看见。对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早就觉得不爽了，凭什么你想怎么玩，大家就必须得拿出命来陪你一起玩？

“楚骁，可能你以为我们今天才是初次相识，其实，方圆五千里范围内都处在‘界空舟’的监测范围。我了解这个范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万马城外。”琳琅脸色严肃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骁。而听到万马城外四个字时，楚骁的身躯轻轻一抖，惊愕的看着琳琅。

“你虽然只有十三岁，但现在的你不该再被当成孩子看了。你见过生死，熟悉这个强权代表公理的时代。我欣赏你珍视所有生命的情怀，但你要明白，这种情怀无法属于一个弱者，因为弱者没有去实现这种情怀的力量。我们都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在完成的过程中，必定会双手沾满鲜血。想必即便如此你也会觉得你满手血腥也是正义的，我满手血腥却充满了邪恶是吧？楚骁，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见所想并非真实？或者说，我所说的真实比你所见的真实更加真实。天道无情，亦无对错，生命本就渺小如尘埃，正因为天道公正，才会有沧海桑田。若见不得死亡，又怎会有新生？楚骁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了，答疑环节到此结束，都跟我来吧。”说完，琳琅便转身朝大殿深处飘然而去。琳琅讲的道理让楚骁有些失神，他木然的跟在大家身后，只有阿瑶安慰似的拉着他的手。

“楚骁哥哥，我跟你说哦，我觉得这个琳琅姐姐不是人。”

“嗯？什么意思？”

“你想啊，这个遗迹在这儿都多久了，她要是活的，得多大岁数啊？当然，凶兽、妖仙也是可以活这么久的，不过，我们一进来就被她给唬住了，看她飞来飞去的，下意识就把她当成天境高手了，可是我刚才仔细感觉了，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气息。也就是说，她的经脉里根本没有脉气流动，这样也能飞起来，不会是鬼吧？”阿瑶说得自己都有些害怕了，往楚骁身上靠了靠。

楚骁恍然，他当然不会认为琳琅是个什么鬼魂，刚才琳琅就说过，“界空舟”是一件顶级的“神器”。而娘曾经说过，神器都是有器灵的。这琳琅十之八九就是这神器“界空舟”的器灵。

来到大殿的深处，有一面巨大的墙壁，墙壁上绘满了精美的壁画，有悬浮在白云间的山峰，飞瀑自山间倾泻直下，在空中留下一道彩虹。有大如岛屿般的神龟，背上驮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仙府……。墙的底部有六道一模一样的门。大家也没什么好挑选的，互相说了些勉励的话，便各自选了一个门。

“阿瑶，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轻易放弃，我们一定能够通过！”

“楚骁哥哥，你也要小心。”阿瑶朝楚骁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自己那道门。

门的后面是一条最多可供三人并行的通道，通道当中没有灯，可墙壁和顶部的墙体却泛着幽幽的蓝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楚骁小心翼翼的缓缓向前走着，随时戒备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可是向前走了大概半里地，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毫无波澜的行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又是一扇门，门边竖着一根半人高、海碗粗细的水晶柱，柱顶上有一个手印状的凹槽。楚骁刚走到门边，那个手印状凹槽便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白光，看上去是需要将手掌放进凹槽中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又上前推了推门，这是一扇金属门，具体材质看不出来，门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楚骁一咬牙，只好将右掌放进了那仍然发着光的凹槽之中。刚放进去，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将手掌牢牢的固定在凹槽之中，拔都拔不出来，还没等楚骁惶恐，便感觉一阵似有若无的波动自手掌传入身体，然后非常细致缓慢的在他体内扩散、游走，经脉、脑海、丹田、骨骼、甚至是每个细胞、每滴血液、每寸皮肤筋膜，无一遗漏的扫了个遍。然后波动才缓缓退去，固定手掌的强大吸力也随之消失。

“好诡异的探查术，一下我就被看光光了？”楚骁感到个人隐私受到了侵犯，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回头一想，连小命现在都掌控在人家手里，被“搜一遍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咔嚓”一声，面前那扇门竟是缓缓的打开了，楚骁恍然，原来检查身体就是第一道考验吗？

在“界空舟”的深处，一道苍老的身影霍然自椅子上起身，沙哑的嗓音喃喃响起，如同朽木摩擦发出的声音。

“怪哉，这是《炎冥图》啊，楚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楚家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