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此时无声胜有声

　　唐胜瑜心底的怒火被她一下子勾起，岑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没有带？徐艺清你什么意思？”

　　徐艺清见唐胜瑜眼底火星四溅，立马解释道：“这东西得现场准备！”

　　唐胜瑜心底气得蹿火，可偏偏被她一句话堵得发不出来。

　　行！他忍着，我看她到了王家还能整出什么就地取材的花样儿来！要是到时候她变不出花样，他看她还能嘴神到哪里去！

　　王家大门口，门庭若市。

　　王首富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他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黑色长衫格外醒目。

　　唐胜瑜从左边下车，徐艺清从右边下车。

　　唐胜瑜下车后，等她绕过来。

　　徐艺清过来后，唐胜瑜微微抬起胳膊，示意她挽着。

　　该配合他演出的她，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她不但要演，还要演得很好！

　　徐艺清唇畔带笑，挽住唐胜瑜的肩膀，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王首富送走前一位宾客，刚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唐胜瑜还有挽着他手臂的徐艺清。

　　王首富的确是邀请了唐胜瑜，但是他之前听闻唐胜瑜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什么的，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能抽空前来，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唐总您能大驾光临，王某人我真的是倍感荣幸啊！”王首富笑着伸出右手。

　　唐胜瑜也面带微笑地握了握他的手，“王总，客气了！”

　　二人放下手，王首富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唐胜瑜身边的徐艺清身上。

　　唐胜瑜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主动介绍道：“王总，这位是徐艺清。”

　　王首富一听“徐艺清”这名字，顿时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艺清倒也配合，唐胜瑜一介绍完，她就紧接着说道：“王叔叔，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艺清啊！”

　　王首富一时间愣住，好似在极力地回想，但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徐艺清见状，立马提起了锦镇，“王叔叔，之前在锦镇，我住您家对面啊！”

　　听徐艺清这么一说，王首富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脑门，哈哈笑了两声，“你瞧我这记性，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清！”

　　说起徐艺清，王首富立马想起了徐齐家，西城就这么大，徐齐家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一个小小商贾，手再长也够不到政场上去，终究帮不上什么忙。

　　王首富脸上流露出几分关切和自责：“你爸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叔叔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叔叔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

　　都说触景伤情，谁知道这看见故人更伤情，往事历历在目，故人已经重逢，却唯独缺了最关键最重要的人。

　　说没事儿那是嘴上逞强骗骗人的，只有心底清晰可触的疼痛是真的。

　　眼泪几乎快要落下。

　　唐胜瑜温暖的大手忽地攀上她的肩头，在她手臂轻轻搓动了两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眼底的心疼演得跟真的一样。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恰到好处的安慰不管是演得还是出自真心，都敲击着徐艺清柔软的心。

　　她调整好呼吸，从唐胜瑜怀中抬起头，对着王首富说道：“王叔叔，您别自责，我爸这事儿挺棘手的。”

　　王首富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清，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王叔说，只要是王叔能帮的，就一定帮！”

　　徐艺清眼眶含泪，心里头一阵感动，连连道谢。

　　唐胜瑜心疼地看了一眼徐艺清，对着王首富说道：“王总，那我就先带艺清进去了。”

　　王首富看得出来这唐胜瑜对徐艺清还是颇为上心的，于是微微颔首，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唐胜瑜搂着徐艺清的肩，径直往内堂走去。

　　内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时间热闹非凡。

　　徐艺清冷眼看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热闹，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偌大的玻璃窗前，他们在里面，她一个人站在外面。里面的说话声，笑声，她一律听不见。

　　唐胜瑜看她出神，一点儿都不着急寿礼的事情，于是低头附在她耳边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肩处，没有放下，嘴巴快要贴到徐艺清白皙透粉的脸上。

　　这亲昵的动作就跟新婚燕尔的夫妻正耳鬓厮磨一般。

　　唐胜瑜呼出的热气全传到她的耳槽中，痒痒的，很暧昧，她脸有些微微发热，连带着耳廓也红了起来。

　　她涨红着脸，粉拳紧握，轻轻抵在唐胜瑜的胸口，稍作用力，推开他。

　　这画面落在旁人眼中，像极了在跟男友撒娇的娇羞少女。

　　“我没忘！”徐艺清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声地说道。

　　唐胜瑜笑着盯着她的脸说道：“没忘最好！”

　　说完，徐艺清就朝着厨房走去。

　　这举办宴会，一般都上些西餐，比如水果，蛋糕，甜点什么的，所以厨房根本没人用，况且这会儿大家都赶着去给王奶奶送寿礼，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好在，王家的厨房里应有尽有，有面把子，有小蒜，也有鸡蛋。

　　徐艺清想给王奶奶做一碗寿面，这寿面按理说厨子会特地给王奶奶煮一份儿，但是她做的不是普通的长寿面，而是王爷爷那个时候经常做给她吃的蒜叶鸡蛋酱油拌面。

　　小蒜切下嫩叶，鸡蛋打匀，将面先过了一下水，捞起，沥水，晾至常温。

　　将鸡蛋煎好，炒一下蒜叶，滚油泼面，加入些许老抽和生抽，将蒜叶倒入，拌一拌，然后金黄的鸡蛋铺上。

　　一碗蒜叶鸡蛋酱油拌面成功出锅，香味四溢，就连等在厨房不远处的唐胜瑜都闻见了。

　　看着徐艺清端着一碗面出来，眼底的嘲讽之意尽显。

　　长寿面？她就准备了这个？还好他留了一手。

　　发了一条短信给车上的乔立，让他将后备箱的玉如意带过来。

　　徐艺清端着面，看着唐胜瑜杵在了厨房门口，催促道：“走啊，去给王奶奶送寿礼！”

　　唐胜瑜看都没看面一眼，倚着门框开口道：“长寿面厨师早就准备了一锅，人家差你这一碗？寒酸！”

　　礼轻情意重，怎么说，这个也是她亲手做的！再说了，这长寿面的意义和那一锅可不一样！

　　“鼠目寸光！他那一锅都比不上我这一碗！”徐艺清不服气地说道。

　　“你做的是仙丹还是妙药啊？王奶奶吃一口就能长命百岁？你也不掂量自己厨艺几斤几两！”想起上次她那碗咸到齁的面，他就忍不住吞咽了两下口水。

　　徐艺清不怒反笑，“行，你不去送，我自己去！”

　　说着，徐艺清就端着面朝着内厅里面疾步走去。

　　刚走进内厅就看见王奶奶坐在太师椅上，和蔼地笑着，刹那间，徐艺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好像透过时间的罅隙，看见了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日光斑驳，孩童身影的她坐在王奶奶旁边的小凳子上，缠着王奶奶给她讲聊斋志异。

　　突然手肘被人碰了一下，她回过神儿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大槐树的影子，只不过是那些留存的记忆太过深刻，稍稍一想起，眼前就不自觉浮现出来那些场景。

　　忍不住低头浅笑一声，慢慢地朝着王奶奶那边走了过去。

　　前面一个送寿礼的刚好离开，她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碗双手递上。

　　眼神里闪烁的尽是真挚，“王奶奶，祝您长寿富贵，康宁好德！”

　　音调不高，但是吐字清晰，声音甜美。

　　王奶奶眼睛笑得眯起来，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碗一看。

　　脸色微变，刚刚还饱含笑意的眼中刹时积蓄起了泪水来。

　　这面她怎么会不认识！蒜叶，鸡蛋，酱油都是熟悉的配方，这是她老爷子生前最擅长的蒜叶鸡蛋酱油拌面。

　　先前她很喜欢吃来着，但是后来老爷子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了。

　　王奶奶双手颤抖着拿起碗中的叉子卷了一叉子面条，颤颤巍巍地往嘴里送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几年过去了，对于老头子的记忆，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没想到还有人替她记着。

　　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孩子，越看竟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两条稀疏的眉毛不自觉地拧成一团，忽地又如弹簧般地松开，不确定地问道：“你，你是小清？”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真不假！

　　徐艺清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两眼瞬间红了一个度，连连点头，“是，我是小清！”

　　王奶奶“嗨”地感慨一声，轻拍了一下大腿，“真的是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昔日那个小女孩如今越发的亭亭玉立了！”

　　徐艺清眼眶悬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拖您的福，我现在啊长大了！”

　　在这偌大的西城能遇见十几年前的故人，王奶奶心底也是激动。

　　抹去感动的泪水，伸出手，一把抓住徐艺清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一脸欣慰。

　　“王奶奶，我送的这份寿礼您还喜欢吗？”徐艺清眯着眼睛问道。

　　王奶奶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喜欢！奶奶啊，喜欢得不得了！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徐艺清本来只是想着王奶奶能喜欢就好，但是没想到王奶奶居然当众说这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寿礼，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您喜欢我就放心了！”她握了握王奶奶抓住她的手倍受感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