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地主家的傻小子

　　深秋。

　　秋天即将结束，落叶堆积的地面诉说着初秋的凉意，清晨的浓雾化遍整座山林，清风徐来，似是染醉那萧萧滑落的枯黄枫叶。

　　天汉王朝最南边，有一座边城，名为寒江城，边城不远处，群山环绕，连绵蜿蜒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据史书记载，群山的那边，还有一处深涧，名唤浣溪涧，其长约九十九丈，深约九百九十九丈，过了浣溪涧，再往南就是『南秦王朝』的边界了。

　　那群山，名为枫林山。

　　山的脚下，有一片方圆几百里的密林，名为枫叶林。

　　枫叶林中，有一处村落，里面的村民世世代代在此耕种，虽生活并不富足，但也能依靠山林，勉强养活自己，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几百年里，安逸自得，本分自足。

　　这座村落，唤作南阳村，由于距离寒江城较近的缘故，这里，也属于寒江城县丞的管辖范围，而南阳村也并不是诗中的桃花源，它与外界的关系甚是密切，这里，也是莫笑出生的地方。

　　枫林山，枫叶林。

　　南阳村，紫竹屋。

　　他的家，不是士族，不是地主，而是寒门。

　　紫竹屋内。

　　楚氏已经做好饭食上桌，那热腾腾的食物，令人食欲大动。

　　一盘清蒸肉，一碗清汤面。

　　简单朴素，并没有寻常人家那般丰盛奢华。

　　据莫笑回忆，这应该是这一年中最高的饭食配置了。

　　“娘，坐下来一起吃吧。”莫笑拿起碗筷，催促道。

　　楚氏柔和一笑，道：“娘刚才已经吃过了。笑儿，你重病初愈，多吃点肉补补身子，今年呐，娘多缝补几件衣裳，估计能多卖几个钱，这样笑儿就能经常吃到肉了，若是还剩点积蓄，那便攒下来，将来给笑儿娶个漂亮娘子。”

　　咯噔。

　　莫笑的心突然莫名抽动一下，那手持竹筷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经历两世，神色敏锐，怎么会不理解母亲的心？

　　莫笑轻轻放下碗筷，从生火的厨房里又拿出一副碗筷，然后将盘中一半的肉和面倒进铁碗中，推到饭桌上正对楚氏的位置，满脸正色道：“娘，不管是缝补衣服也好，还是为孩儿娶妻也罢，首先呢，自己要有个好身体，而有好身体的前提就是填饱肚子，不然哪有力气干活养家，为孩儿讨娘子呢？”

　　“所以说，这碗肉面，今天娘亲逃不掉。”莫笑摊了摊手，认真道。

　　“娘说过，娘已经吃过了……”

　　“是吃黑锅底下的那些糟糠吗？”莫笑打断楚氏的话，轻声说道：“那些东西没有营养，可吃不得。”

　　“笑儿，没有，其实……”

　　“娘亲莫要再诓孩儿。”莫笑开口继续打断楚氏话音，语气决绝道：“若是娘亲吃不下这碗肉面，孩儿今日也绝不吃一口！”

　　楚氏抬起手，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脸上满是无奈，随即哽咽道：“好了笑儿，娘吃还不行吗？来，我们一起吃。”

　　见楚氏一口肉面下肚，莫笑展颜一笑，心中感叹一声，不再多说，旋即张开嘴狠狠狼吞虎咽起来，那用力咀嚼的速度，不知是三天没吃饭的缘故，还是在仿佛发泄什么。

　　“娘，我的病已经好了……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出人头地，让你住上大房子，吃最好的美味佳肴。”莫笑将面往嘴里夹送，语气含糊道。

　　楚氏温柔的抚摸着莫笑的脑袋，嗤笑道：“好好好，不过呢，你要先把身体养结实了，再考虑其他的。”

　　莫笑嘿嘿一笑，他感觉自从有了家的温暖，自己的性格也在悄悄的发生变化，那颗尘封已久孤冷的心，正慢慢地融化……

　　“娘，家里的粟米没了，再弄点吧。”莫笑眼珠一转，试着了解粮食的情况。

　　“一会儿我去吴地主家看看，找点活计，差不多能领到五升粮食。”楚氏想了想，淡淡的道。

　　吴地主是南阳村中的大地主，几乎村中的庄户人家都帮着地主种地，秋收之后，吴地主会根据收租多少，分给乡亲们些粮食，保证他们正常的生活需求。

　　如果像莫笑家中这样没有重要劳动力的，会安排点轻松的活计，让其勉强度日，毕竟天汉王朝的土地法还是有些人性的，如果有乡亲被饿死，地主家可是要被问罪的。

　　“能不能多要点？”莫笑小声的询问道。

　　楚氏看了莫笑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能。每次领粮食不能超过五升，吃完可以再去拿。”

　　“这样啊……”莫笑沉吟片刻，旋即立即起身，收拾了下碗筷，喊道：“娘，我吃好了，先出去一趟。”

　　“笑儿，你去哪儿？”楚氏见莫笑急匆匆的模样，皱着眉头询问道。

　　“要粮。”莫笑淡淡的简单说了两个字后，便迅速推门而出，并没有太多的解释。

　　“诶？要粮？”楚氏还有些发懵，转眼间莫笑已经没有了踪迹，旋即她大声呼道：“你这孩子，别着急啊……”

　　算算日子，蝗灾马上就要来了，他不能再等了，莫笑决定，无论能不能要到粮食，他都要试一试。

　　而且，五升米肯定不够，他必须想法子多要一些。

　　吴地主家离莫笑家并不远，很快便到了。虽说这南阳村里有不少大户人家，但要说“气派”二字，就非吴地主家莫属了，典型的庭院老宅，门前伫立着两尊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莫笑没有走正门，而是绕道老宅后门，恰好看到一位大约十来岁的少年手持一柄木剑，立在门口，像是一尊英气十足的门神，只见其唇红齿白，眉目寒星，他的身上穿着紫色锦袍，乍看这身装扮就知道他出身非寒门。

　　也许他不认识莫笑，但是莫笑却认识他。

　　这位仁兄在南阳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小魔王”，不管是同龄的还是不同龄的孩子，几乎都被他欺负了个遍，碍于少年是地主家儿子的身份，不少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比他年长的孩子见到他时，都纷纷绕道而行。

　　吴地主也曾经给他请过教书先生，但是他对这些丝毫不敢兴趣，曾创下过气走五名先生的记录，其中最后一名先生，是被他扒光胡子后气走的，随后，这小子的纨绔的名头传遍了整个南阳村。

　　家中有此子，吴地主很无奈。

　　这小子，真的是飞扬跋扈惯了，村里的人都知道地主家有个小霸王。

　　还有更奇怪的是，这位仁兄除了趾高气扬之外，他的行为举止还有些怪异，因为他经常手中拿着一柄木剑，见人就挑衅，嘴里还经常夹杂着江湖中的人的俗话。

　　所以这小子除了“小魔王”的称号外，还有个“傻子”的头衔。

　　这不，少年见莫笑走向前来，连忙比划了下手中的木剑。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顿时，莫笑满脸黑线。